順著往上看。
男生一身黑色,肩寬腿長,口罩遮住半張臉,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和漆黑的眼。
四目相對。
雲泥聽見他有些熟悉的,帶著些沙啞的聲音:“學姐。”
她眼皮一跳,口罩有些悶住呼吸,往下拽了拽,露出鼻子和嘴巴,這才緩過來。
她問:“我聽程阿姨說你生病了,好點了嗎?”
“好多了。”他說。
“哦。”
“你呢?”
“也好得差不多了。”
“嗯。”
兩個人坐同一趟電梯,一塊走到小區門口,雲泥以為會和他分開,停住腳步,“那我先走了。”
他腳步沒停,“去公交站嗎,我也要去。”
雲泥愣了下,跟上他的步伐。
外麵冷風凜冽,刮得臉疼,她又重新把口罩戴好,低著頭匆匆穿過並不寬闊的馬路。
公交站離得並不遠,此時並不是什麼上下班高峰期,但因為是周末,站台人依舊很多。
雲泥遠遠看見自己要等的那班公交快要開過來,扭頭問李清潭:“你坐多少路?”
李清潭剛在在看手機,聞言抬起頭,1路也恰好到站,他下巴輕抬:“坐這個。”
雲泥和他同路。
1路經過的公交站點差不多橫跨大半個城市,這個點坐車的人也不少,車一進站,前門就一窩蜂湧上去一堆人。
雲泥從口袋裏摸出兩枚硬幣,擠在隊伍外圍,忽地被人從後麵勾住羽絨服的帽子。
她回頭。
李清潭鬆手,聲音很淡:“先從後門上。”
雲泥跟上他的步伐,從敞開的後門上了車,其他人見狀也要效仿,司機等人都上得差不多了才說:“剛剛從後門上來的記得投幣,我這都有監控的。”
李清潭從錢夾裏摸出張五元,準備讓前邊的人遞過去,雲泥及時扯住他的胳膊,“我有硬幣。”
她轉過頭把四枚硬幣遞給旁邊的阿姨,麻煩她往前遞。
車上人很多,能站的位置有限,雲泥勉強抓住扶手,另隻手扶著旁邊座椅的靠背。
李清潭站在她身後,單手握住扶手上邊的橫杆,手腕露在外麵,腕骨非常漂亮。
車子行駛的並不平穩,拐彎加速刹車都很突然,車裏的人晃來晃去,雲泥時不時往後倒,腦袋撞到李清潭的下巴。
他稍稍站直了身體,視線往下落。
女生微低著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耳後那一側以及整個耳朵不知是因為什麼,泛著紅意。
又一個拐彎。
雲泥不受控製地往旁邊倒,李清潭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抓著她胳膊把人扶穩了。
衣衫摩擦間。
雲泥又聞見那一點熟悉的青檸香,在這沉悶的空間裏,像是枯敗山林裏的潺潺清泉。
幹淨、澄澈,一塵不染。
好在擁擠的情況並未持續太久,途中經過火車站的站點,車廂裏空了三分之一。
李清潭拍拍雲泥的肩膀,提醒道:“那裏有位子。”
兩個人坐到車廂倒數第二排。
車裏溫暖而悶熱,雲泥坐下來之後便有些昏昏欲睡,整個人完全放鬆狀態靠著椅背,隨著車子的行駛晃來晃去。
李清潭一坐下來就在玩手機,座椅之間空隙太小,一隻腿屈著,另隻腿側在座椅外麵。
肩膀時不時壓上一些重量,而後又及時撤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點重量在又一次落下來之後,一秒兩秒三秒,一分鍾過去了也沒見要抬起的跡象。
李清潭玩遊戲的手停了下來。
他扭頭從並不幹淨的玻璃上看見兩個人的側影,隨著車子的快速移動,忽隱忽現。
約莫隻有十幾秒的光景。
他收回視線,低頭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