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王茹芸來了，她身後跟著幾名侍女，端來了早食。侍女們走後，趙不尤埋頭用飯，王茹芸坐在對麵柔聲絮叨。
“李寶停在城外莊子裏，你舅舅請了法師，後事過兩日再辦。”
“他們原本不打算讓我知道，可你在宣德門前說的話，真把你爹爹嚇住了。“
”不尤啊……”
“娘娘。”趙不尤猛的抬頭，打斷了她的話，“你放心，兒不會再做傻事。”
好一陣沉默。王茹芸眼看趙不尤隻是低頭用飯，並無與她說話的意思，歎了口氣，緩緩起身離去。
途經李師師的小院，王茹芸微微停步，站在院門口目送她的翟琮趕緊跑來。王茹芸蹙眉望他，翟琮哼哧了許久，低聲說道：“夫人……衙內讓李大家給寶哥說親……事還沒成，小底想……小底以為……”
王茹芸看著不敢抬頭的翟琮，想起下人們說趙不尤已有多日不曾踏入李師師院中，讚了一句：“好孩子。”
卻也打消了讓李師師勸慰的念想。
昨晚汴梁城動靜極大，府中外出采買的管事幫閑回來後，也將市麵上的流言帶了回來。李師師院中的侍女跟了她多年，來到趙不尤家中後，王茹芸要為她再添置婢女，卻被她婉拒了。她本就是清清淡淡的性子，用不了再添人服侍。
這侍女知道李師師性子，平素也不多說閑話，隻是這件事委實招人口舌。侍女無意中看到王茹芸自趙不尤院中離開，更是難忍，說道：“夫人定是與衙內議論昨晚之事了。”
“怎麼了？”李師師輕聲問道。
“昨夜府中有動靜時，小婢未有起身打聽，早上卻聽他們說了。“侍女娓娓到來，”定力院那邊起了大火，燒死十幾個人，都是北伐歸來的西軍將士，其中甚至還有一位將主，說是劉延慶相公家中長子。有人說，是朝廷不該北伐，違背與大遼的盟約，昊天上帝降下懲罰呢。”
李師師不曉得趙不尤與劉家恩怨，不過關於北伐，她卻知道一些。恬然笑道：“火災而已，汴梁城哪年不發生幾起？百姓們反對北伐，是深恨官家不舍得動用封樁庫，卻厲行盤剝，加收免夫錢。朝官們反對，也隻是怕打不贏，反倒惹火燒身。不尤他收回燕京，對國朝而言，確係幸事。怎麼在你們口中成了罪過。”
侍女吐了吐舌頭，說道：“小婢不曾親見，可聽他們說，昨夜的大火又猛又烈，卻隻燒了一個院子，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除非上天懲罰，絕無可能。”
李師師溫婉一笑，低頭穿針引線。
愚夫愚婦，多流言蜚語。不尤所作之事，豈是他們評判得了。
這段時間與不尤生疏，李師師清楚原因，無奈之餘，又覺得好笑。
她與安娘提及李寶之事，安娘雖未明言，卻也看得出來並不情願。老實說，在意料之中。這世間的女子，寧選窮書生為妾，亦不願從了武夫、閑漢。
安娘擅唱，見慣了才子學士，眼界更高。李寶在不尤眼中是寶，可在安娘眼中，大抵與市麵上的閑人並無二樣，平日裏往來，卻也未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