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詞無需旁人點評,它便寫在紙上、記在書上、看在人們眼中、誦在人們心中……足以撼動心腸。
若仍有鐵石心腸,那便讓樂婉唱上一遍!
“奴奴來唱也行!”
樂婉還在台上,等著仲裁說話。女娘們休憩的房間裏,封宜奴如此想著,生硬問道:“此時能說了罷!”
不止是她,徐婆惜、稱心、左四娘……以及她們的侍女,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這邊投來,秋水湧動,如潮。
這陣勢便有點大了,張七七微微縮了縮脖頸,趙元奴淡然掃過她們,又轉頭望向舞台。倒是時嫮兒輕聲說道:“姐姐便不能再等片刻?”
反問,是拒絕。
都是這個行當最頂尖的人物,花魁大賽上一曲好詞或許便能決定排名,平日裏豈會沒有明爭暗鬥。能填好詞的也是就那麼幾個,你家的管事去了,我家的管事也會去,給誰?舍得在酒樓砸錢的也不多,捧你的場了,我這邊怎麼辦?
當初時嫮兒在礬樓唱《摸魚兒》,不也被封宜奴叫到趙楷麵前嚇了一跳?《摸魚兒》之後,她不又拿著《破陣子》去潘樓顯擺?
於是,這房間裏的氣氛便顯得有些緊張,隻是處於上風的趙元奴、時嫮兒、張七七坐得安穩,若無其事。
封宜奴猶有不甘,人家偏要不說,她卻也沒了法子。
她本篤定是能奪魁的,憑那曲《破陣子》。
雖說花魁盛宴是太子舉辦,可太子也不能隻手遮天,袁綯聽太子的,韓駒也是,晁衝之與江端友卻有可能公平評斷,於是趙楷費了點心思,將童貫的門客高荷塞了進去。
本以為足夠了,詞曲夠好,表演的夠好,隻要稍微公正點,便能奪魁。甚至還有煽動看客的想法……可那得占據絕對的優勢才行。
誰知中途殺出個樂婉?
這曲《衩頭鳳》,到底是誰寫給她的!
封宜奴恨恨坐下,她對自己仍有信心,隻是驟逢大敵,有些出乎意料罷了。
便等那外間樂婉來揭開謎底罷。
舞台上,樂婉已起身有了會兒,樓上樓下嘈嘈切切的低聲議論,也響了起來,五位仲裁低聲商議了片刻,像是沒有結果,臉上的表情並不一致,而袁綯開了口。
“樂大家好詞,絕唱。”
他如此說著,讚不絕口:“在樂大家的曲聲中,老夫分明能看到一對璧人,卻因外力而不得不別離,再難回複當日情形,著實令人惜哉!痛哉!”
樂婉斂衽施禮致謝,凝神聆聽。
頓了頓,袁綯皺著眉,說道:“可是,在老夫看來,此曲既然是男子所作,那便要有一股勁、一股氣勢!要將對東風之惡、歡情之薄的惱恨唱出來……”
“樂大家在唱的時候,是否處理的有失偏頗,稍顯弱了些許?”
袁綯既然如此說,而且頗有些道理的樣子,一時間,礬樓上下皆陷入沉思,看著詞曲,回想方才樂婉的唱腔。
“當然。”袁綯並未給樂婉說話的機會,他直接說道,“瑕不掩瑜!此詞絕妙,樂大家的奏唱也極完美,老夫隻是覺得能更進一步,這才指了出來。老夫以為,樂大家的表演,可定位‘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