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拾煤渣(2 / 2)

隨著我倆身子的下落,那煤渣坡兒上掀起一陣陣的塵土。等我倆掉到了溝底,睜眼兒相對一看,兩個人早已成了土人,手裏都還掂著那個洋漆桶,但桶裏拾的煤連一塊兒也都沒有了。

忽然一陣花紅的香甜鑽進我們的鼻孔,我倆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見我們的頭頂上還搖曳著掛有花紅的樹枝,好長的時間我們兩個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麼,那幾個發黃的花紅就在我倆的眼前晃來晃去,我的嘴裏就要流口水了,當意識到那幾個花紅用牙咬開肯定是很鮮美的味道的時候,我第一個衝動就是要站起身來把那樹枝拉下來把那一個果實摘下,但我們兩個都試圖站起來的時候卻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沒有站起身。

世上是有“為嘴傷身”一說的。無論身上怎樣的疼痛也擋不住嘴饞所激發的動力,片刻地整理了思緒和姿勢,我倆雙手按著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當伸出的兩隻手就要接觸到那一個花紅的時候,忽然聽到空中有一個人嚴厲聲音:“那是隊裏的花紅”。

我們兩個人連忙抬頭朝空中看去,看見康二功站在那一個“天窯”的門前朝下看著我倆。

黑眼溝的東邊崖壁忽然在那花紅園的上麵朝外突出了一部分,那一部分形似大海裏的一個“島嶼”,不知道是誰家在那突出一部分的崖壁上開出了一條小路,在小路一個恰到好處位置的崖壁上開鑿了一個窯洞,看起來開鑿窯洞的人是很有毅力的,他一直把那一個小“島嶼”的左右兩邊挖通,也不知道又從那一代開始,人們把那窯洞叫“天窯”了。

“天窯”高高地懸掛在峭壁上,既神秘又有趣,就像是一個“世外桃園”,又像是一座靜靜的“天宮”。尤其到了夏秋兩季,左右通透,涼風習習,在那裏邊睡個午覺,或者過一個夏夜就是天大的享受,是非常具有詩情畫意的。

康二功當上了林業隊長,他把“黑眼溝”果園那一部分的上端和下端用樹枝做成了結結實實的籬笆,那一個“天窯”居中在果園裏就成了瞭望果園的一個“橋頭堡”。站在窯洞的左右兩門邊,溝上溝下,園裏園外的動靜一覽無餘。

康二功在那一條小路的另一端安上了一個木門並且上了鎖,平時那個“天窯”別人是不能進去的,隻有他在那裏麵休養和工作。現在想來那個“天窯”就是康二功的專有辦公室。

肯定是我倆向溝下滾動的時候都驚動了他,他站在那裏已經看我們多時了,當我倆伸手要摘那花紅的時候,他就站在那“天窯”的門邊吆喝。

我和蘇老二連忙縮回了已經伸出的胳膊,相互看了一下就乖乖的朝外走。走了好長時間才走到那樹枝紮成的籬笆跟前。

我們看見那籬笆紮得很結實,一邊開了一個紮滿圪針的小門,門上鎖著一個“將軍不下馬”的鐵鎖。我倆正在猶豫,這時康二功已經來到了那一個籬笆處,他慢騰騰地將鐵鎖打開,我和蘇老二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那香甜四溢的果園。

幾十年來,我總想:為啥那時我和蘇老二那樣結實呢?為啥我們從七八十米的高度滾下來都沒有傷筋動骨呢?為啥掉到溝底不哭著喊著等著大人去了再起來呢?為什麼不到醫院裏做一次徹底的檢查呢?難道我們都不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肉?不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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