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道理,蘇老二是能夠理解的,按照一個人人生的曆程:第一步是一個正常的或者說是幸福的童年;第二步是有一個啟蒙的受到教育的少年;第三步是有一個正常的家庭和工作;第四步是步入老年時代。把這人生曆程用現代人認識事物的方法說得輕鬆一些,那就是:該玩耍的時候就玩耍,該上學的時候就上學,該戀愛的時候就戀愛,該工作的時候就工作,到了老去,該吃藥的時候就吃藥······。
這幾個環節不能弄錯了次序,不能缺少了程序,該玩耍的時候沒有盡情的玩耍,那麼一個人的發散性思維就不會很好的形成;該上學的時候沒有努力去上學,該戀愛的時候便沒有了戀愛的基礎,那就更談不上有稱心的工作,甚至到了老去的時候連藥都是吃不起的,也就是俗話說的“一步錯百步錯”,那便是一種悲哀的人生了。
當一個人步入老年的時代,病痛是免不了的,他知道人們常說的“三十以前人尋病,三十以後病尋人”的道理,但他時常總結娘的人生,娘的人生曆程前三步都是令人唏噓的,兵荒馬亂的童年;從沒有享受過任何教育,顛沛流離的少年;成年的家庭生活更是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因為連年的災荒,物質極度貧乏,再加上當時社會大環境的製約,爹的早逝的打擊·····。
因此,蘇老二每次讀駱賓王的《詠鵝》,他對鵝的“曲項對天歌”非常的敏感,他常想,那“鵝”為啥要“曲項對天歌”呢?後來蘇老二終於明白了:
緣何曲項對天歌?
項直眼淚定滂沱!
苦辣酸甜嗦囊藏,
百味雜陳怒哀樂。
最是蘇老二感到悲哀的是,娘能吃能喝的時候,吃喝的東西總沒有,現在有吃有喝的東西了,娘竟是糠菜常年糧,以後怎麼樣?蘇老二簡直都不敢往後麵去想。
在蘇老二的記憶裏,無論在怎樣生活的環境中,娘從沒有埋怨過任何的人,她把自己一生中所遭遇的一切不幸和委屈都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從不給任何人添任何的麻煩和不愉快。
那天晚上,他和康素貞到娘的小屋裏,發現她胃疼嘔吐,當時他認為嘔吐是剛剛開始的,後來,蘇老二意識到,娘是早在兩年前都那樣胃疼反複發作嘔吐了的。他有印象,兩年前娘住的屋裏總是淩晨時分亮著燈光,他還看見過娘那瓷盆裏的嘔吐物,隻是他沒有敏感過娘的感受而已。
想到這裏,蘇老二心裏便感到了深深的內疚,他清晰地記得,爹去逝的那天晚上他跪在爹的身邊,他分明看見爹的眼睛還睜著。多少年來,蘇老二一直疑問,爹那個時候為什麼還睜著眼?後來他意識到那是爹不甘心,是在告訴蘇老二,他這一輩子都沒有照顧好他的女人,他沒有能力把她照顧好,所以他才死不瞑目的。
那時,爹睜著的眼睛是一個交接的儀式,爹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他,從此他把這個可憐的女人交給了他蘇老二了,他殷殷地企盼蘇老二在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以後,一定要善待這個可憐的女人,讓她人生的幸福指數有所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