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母女相見 2(2 / 2)

平時,芬芳看見別人抱著外甥走街串巷,她便立刻躲起來,她的心裏容不下那一種嫉妒之意,這個時候,她便覺得自己是一個極其不完整的女人。

但現實不允許她有半點的非分想法,令她感到非常心痛的是,家丁和家貝出生的前前後後,她連一點信兒都沒有得到。

在一個女兒身,一生中最疼痛的那一刻;在一個女兒身,將自己**裸的身子毫無遮掩地暴露在那聚光燈下的那一刻;在一個女兒身,最需要媽媽安慰的那一刻;在一個女兒身,隻有媽媽的安慰才能減輕疼痛和羞辱的那一刻;在一個女兒身,最需要媽媽在身邊伺候的那一時刻;在一個女兒身,距離閻王爺隻隔一張紙的那一時刻,她的這個媽媽去哪裏了?

想到這裏,芬芳便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自從生下貞貞的那一天起,芬芳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都憧憬閨女的未來,都為閨女的一輩子做過最好的打算,都竭盡全力地想讓閨女長大以後,給她尋一個好一點的婆子家,好一點的女婿。在她的閨女又有了下一代,作為外婆,那嬰兒的小褥子,小被子,小披風,連腳的棉褲,大襟的棉襖,老虎頭的棉鞋棉帽·····,都應該是外婆做成的。按照風俗,閨女在那幸福自豪的一個月裏,那女兒身是一定要娘家媽媽的紅糖和雞蛋滋養的,無論天下人的日子再難,她芬芳也是有這個條件的,是誰剝奪了她人生中引以自豪和神聖的使命呢?

想到這些,芬芳便會意識到這大多都是蘇老二的罪過,她便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恨,她不單單是恨蘇老二,而是也恨她的閨女康素貞了。

為了這個家,芬芳打碎了牙也隻有暗暗地咽到肚子裏去,她清楚夢境隻能是夢境,它距離現實是很遠很遠的,在通往現實的路中間,不但堅定地站著他的男人康大功,而且還有如磐石一樣,擺在路中間的那個蘇老二。

芬芳從自己的體會中知道,她的貞貞不會不在夢中呼喚她的親人,蘇老二同樣也會在那黑暗的夜色裏陰沉著臉,眼睛露出凶光,並且沒有一絲的柔和。

······

“貞貞,媽媽每一天都在想著你呀,你今年要是不見我,我也許都要死了,你咋這樣狠心呢·····?”媽媽抽泣著說。

“媽···,媽····”,康素貞見媽媽的心和自己是一樣的,便阻止媽媽的話,她心痛的沒法用語言表達那種長期積鬱在心底的話語。

······

“貞貞,這麼多年你都去哪裏了?你是在折媽媽的壽呀”!媽媽又用兩隻手掌掬著康素貞的臉,她好像一小子不認識她的閨女了,就那樣近距離地端詳著康素貞的麵容:“貞貞,你用眼睛看著我,你回答我的問話····”媽媽大聲的哭喊著。

“媽·····媽·····,我沒有離開過你,你也沒有離開過我,媽····,我在你的夢裏,我在你的心裏,你也在我的夢裏,你也在我的心裏······”。

康素貞和媽媽緊緊的又抱在了一起。

“貞貞,我的心肝,媽知道你離開媽媽的日子是受了很大傷痛的,我很自責,我盡不到一個媽媽的責任,咱誰也別埋怨誰啊,要是有下輩子,我不當你媽了,我當你的馬,叫你騎上我,你想去哪裏我就馱你到哪裏去,一定的,一定償還這輩子媽媽欠你的人情·····”。

媽媽說不下去了,她停了一會兒,又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貞貞,我好可憐的閨女啊,我是知道的,無論誰對你再好都代替不了世上媽媽的這個角色,真的,若有下輩子我們還是母女,我一定會讓你當一個完整的女人,替你受這世上的一切罪,真的,媽媽什麼都不怕,就怕沒有了你這一個閨女·····”。

“媽·····”,康素貞上前捂住媽媽的嘴:“你不要再說了”!她突然聲嘶力竭起來:“人是沒有下輩子的,這輩子你不叫我當完整的女人還說什麼下輩子····,媽····,媽·····”,康素貞一下子委屈了起來,她心中的苦辣心酸一下子變成了淚水四下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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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中午時分,康素貞牽著媽媽的手朝外婆的墳頭走去。

跪在那個墳頭,媽媽似乎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起來,她每年的這個日子都是要跪在這個地方嚎啕大哭一陣子的,一直的哭,哭的自己沒有力氣了,哭的被後來上墳的哥哥拉了起來為止。因為那個時候,她總是睹物思人,她總想著當她躺在那墓坑裏的時候,她的貞貞跪在她的墳頭也是很傷心很可憐的。

那天芬芳開始沒有哭,她依然擺上供食,壓上那象征“寒衣”的五色紙,在墳頭燒了冥幣,點上香····,她和康素貞一起跪下來,三拜兩叩,然後媽媽說:“娘,我又有閨女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母女兩人的哭聲便回蕩在那幽靜的山穀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