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之亂(1 / 2)

宮闈之亂

皇帝仍是倚在那張龍床上,隻是精神極度萎靡,臉上再沒了昔日的神采。之前他雖然是假裝病危,但確實也是重病多年。此時此刻,他臉色幹枯蠟黃,容顏憔悴不堪,身子瘦得可怕,倒的的確確是病得沒有多少時日了。

皇帝本在床頭閉目養神,聽到響動,睜開眼來,看清是淩子然兄弟二人時,立即猜到了什麼。不由猛地直起身來,卻隻能指著二人喘息道:“你們……你們……”

淩子然與淩子墨卻仍然依著規矩,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參見父皇!”

皇帝怒目瞪視了許久,終於頹然向後一靠,無力地道:“都起來吧!”

兩人這才起身。

“非兒現在如何了?”皇帝問,語氣之中少了威嚴,倒像是在乞求。

“他敗了!但是,我已傳下令去,不許傷他性命。”淩子墨平靜地答道。

皇帝知道大勢已去,心喪如死,神情頹敗,垂首不語。

淩子墨繼續道:“父皇如今身子不好,兒臣以為,不如禪位給太子,便不用再為朝政之事操心,也好怡養天年。”

皇帝突然又暴怒起來,正要開口,卻先一陣大咳,直咳得山搖地動,嘴邊溢出血絲來。

淩子然眼中閃過一抹不忍之色,但轉念一想,又生生忍住。

淩子墨卻神情不動地看著他咳,淡淡地道:“父皇還請保重,若是就此有個三長兩短,這禪位大典,可就不好辦了。”

“嘿,要朕禪位?你就這麼急著讓他做皇帝麼?朕偏不遂了你們心意!”皇帝邊咳邊罵,歇斯底裏,“你們這是在逼宮!逼宮!朕就是養了這麼一群不孝的東西!狼心狗肺……”

兩人靜靜地聽他罵個不停,直罵到筋疲力盡,軟弱無力地倒回床上去,淩子然這才低低地道:“父皇養我們,難道就是為了給二弟做墊腳石的麼?”

皇帝無力出聲,隻能躺著喘息,也不知聽明白他的話沒有。

淩子然的聲音卻大起來:“一樣是您的兒子,為什麼您就這樣偏向二弟?非要讓他繼承大業?難道是我做得不夠好嗎?難道是我遠不及他嗎?”

淩子墨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沒有說話。

半晌,皇帝的聲音才低低地響起:“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朕曾答應過他母親,一定要讓他登上大位……”

淩子然與淩子墨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閃過無奈之色。

皇帝仍在喃喃地道:“淑心,淑心,我沒有做到,我對不起你……”語聲之中,似已帶著哭音。

淑心正是先皇後的閨名。縱然她生性善妒,心胸狹窄,縱然她為了爭寵,手段毒辣,縱然她有一切的不是,一切的缺點,她卻仍然是他心中最愛的皇後!

情之一字,也像功名利祿一般,可以使人喪失理智,不擇手段,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在這一刻,淩子墨突然強烈地思念起夢蝶。

她也是一個用情至深的女子,但她的愛,卻永遠使人放鬆,使人舒適。隻因她愛得無欲無求,無怨無悔。她不需要對方任何回報,她隻是為了愛而愛。隻要享受過這種愛的美好,她便全然地滿足。

她此刻已到了天山吧?也不知蕭諾的法子是否管用,不知她和腹中的寶寶是否都平安無事……

這兩個月來,他一直極力克製自己去想她,甚至連絮園也絕不踏足,隻是怕自己會突然失控,忍不住丟下這裏的一切,前去尋她。

他搖搖頭,不能再想下去。

看了一眼似乎已經神智不清的皇帝,他歎聲道:“你既然如此愛她,就不該將她置於這宮闈之中,不該讓她終日生活在爭榮邀寵的鬥爭裏,更不該在擁有她的時候不好好珍惜,反而廣納了妃嬪無數!你隻想著擁有她,留住她,卻何曾顧及過她的感受?你這哪裏是愛她?你分明是隻愛你自己!你不僅對不起她,更讓我母妃成了你一已私欲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