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景,仿佛置身於煉獄之中。
天地之間隻有寥寥幾棵毫無生機的枯樹。風卷起漫天黃沙,摩挲著稀薄的空氣。冷風呼嘯,似厲鬼哀嚎。
幾隻野狗圍攏在一起,為了爭搶食物,齜牙咧嘴,相互犬吠。
它們的獵物,是具死去的男屍。野狗撕碎了他的身軀,一隻接著一隻,叼著黑血直流的四肢相繼離去。
還剩下兩三隻野狗,扯爛了死屍的肚皮,餐食內髒。五髒六腑暴露在風沙之中,黑血染透了那片土地。
一個女人就坐在這具屍體的不遠處,看著野狗將死後還不得安生的男人啃食。她在哭,又在笑,血淚從她笑臉上滑落,滴在地上竟滋滋作響。
女人抱著琵琶彈奏,吟唱一曲長調,引起了野獸的注意。
“小妹妹送我滴郎啊~送到了……”
剛響起的琵琶歌聲戛然而止,相繼趕來的幾隻野獸將她撲食。她似乎感受不到痛苦,她還笑,直到野獸咬爛了她的臉。
“叮鈴鈴~”
“叮鈴鈴~”
張道敬手拿招魂鈴,引導身後四具怨屍在其中穿行。身影如淩冽寒風之中的燭火,在這可吃人的漫天風沙之中,搖曳欲滅。
“哥哥,陪我說說話好嗎?”
這是個女童的聲音,在淩冽風沙中回蕩,空靈的不像是在耳邊聽到的,更像是直接出現在腦海之中的聲音。
張道敬低下頭,看見了這個說話的女童。
女童興許還沒過髫年,眼神空洞,瞳孔是死寂沉沉的灰色。她在笑,但不會讓人感覺到有親和感。
此地甚是危險,守住本心。少年道士沒有回答她,繼續在風沙之中行走。
視線中,看似沒有盡頭的前方,在不斷拉近。
女童似乎是不甘心的又跟了過來。
“哥哥,你為什麼不笑呢?我給你變個戲法,你會開心嗎?”
言罷,女童茫然的笑著,用指甲將自己煞白的稚嫩臉龐撕爛,毫無血色,連鮮血都沒有流出。
臉上的肉扯下了一塊又一塊兒,骨頭清晰可見,她的眼球還在轉動。她似乎感受不到皮肉的痛苦,她還在笑。
“哥哥,我好痛苦,我不想笑了,這樣好看嗎?”
倏然,針紮的疼痛刺入腦仁,耳朵嗡鳴,女童的聲音在他腦袋中揮之不去。
張道敬緊皺眉頭,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看待眼前的事物越發撲朔迷離。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虛空甯宓,渾然無物……”
張道敬默念‘清心咒’,讓自己守住道心,氣靜神凝。
片刻,頭痛得到舒緩,女童詭異的聲音也漸漸消失。
再次睜開眼時,駭人的景象不見了。
漆黑的夜晚湧入視線。
自己又得以回到現實世界之中,張道敬長呼口氣。在荒山野嶺行走,時常飽受‘意象’侵擾。
此乃陰煞之氣所化,薄誌弱行之人更容易迷失其中。
這片大地經幾千年歲月長河的洗禮,白骨皚皚,新骨蓋舊骨,築基大地。亡魂埋藏於地下,不見天日,怨氣化煞。煞氣滋養大地,萬物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