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與妯娌合群,也沒時間迎來送往,招呼來祭拜的女眷,便讓王熙鳳代表。
她倒是想讓李紈出麵,隻李紈還在孕中,懷相不好,不敢打發人來。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一天,整個人清減不少。
惜春便讓夏螢做了些補品送到花廳,每天逼著她用上一些。
王氏對侄女的用心很滿意,對惜春越發照顧,常常細細講述掌管中饋打理後宅的竅門,甚至一些陰司醃臢事也透露不少。
在她眼裏,惜春已經訂婚,知道這些有備無患。
轉眼到了五七,這是頭七後的第二個重要忌日,要做法事燒紙錢送走不願離去的亡魂。
寧國府自然也不例外。
正五日上,僧人們便開方破獄,傳燈照亡,參閻君,拘都鬼,延請地藏王,開金橋,引幢幡。
道士們同樣不甘落後,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
又是誦經,又是念咒,又是行香,又是焚紙錢,十分熱鬧。
整個寧國府上方盡是煙霧紙灰飄蕩,灰蒙蒙一片,空氣裏夾雜著濃鬱的檀香味兒,紙灰味兒,直嗆鼻子。
這日儀式結束,世間再無馮氏,人家洗清罪孽,被地府接去轉世投胎了。
領了賈母的囑托,王氏一早起來,梳洗打扮,收拾完備,更衣盥手,喝了幾口粥,便出了門。
及至儀門,上了輛清油車,前麵一對明角燈,上書“榮國府”三個大字。
出了大門,順著寧榮街沒走幾步,便到了寧國府。
寧府大門上,門燈朗掛。
兩邊一色白慘慘燈籠,照如白晝,兩行身穿白色孝衣的下人靜靜侍立。
車至正門,小廝退下,眾媳婦上來揭起車簾。
王氏扶著金釧下了車,兩個媳婦挑著燈籠,簇擁著她往前走。
王氏腳下不停,徑直走入會芳園靈前,一見黑漆漆高大棺材,眼淚似斷線之珠,滾將下來。
院中小廝垂手侍立,伺候燒紙。
王氏哭了一會,吩咐道:“供茶燒紙。”
隻聽一聲鑼響,諸樂齊奏,早有人請過一張大圈椅來,放在靈前。
王氏坐下,用帕子捂著臉放聲大哭,邊哭邊訴說往日馮氏的好處,還說她為何走的如此早雲雲。各種惋惜遺憾。
惜春與賈蓉跪在靈前,也跟著放聲大哭。不過,她們隻是陪哭,並沒有話可說。
於是裏外上下男女接聲嚎哭,哭聲一片,好不傷悲。
捏捏袖子裏噴了辣椒水的手帕,惜春淚如雨下,眼睛睜也睜不開。
她暗暗後悔,不該噴太多,以致辣的眼睛疼,睜也睜不開。
即便她哭聲不大,場麵也不會冷情,專門請了婆子哭靈,不怕哭聲不夠。
哭了好一會,有人來勸王氏,王氏便停了下來。
王氏又勸惜春和賈蓉,讓他們也止住了哭。
隨後,王氏帶著人回了暖閣,照舊按名點卯。
一通下來,各項人數,都已到齊,隻有迎送親友上的一人還沒到,即令傳來。
那人滿頭大汗的跑過來,連聲道歉,十分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