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還對她說過,人要想活得好,首先,得有點銀錢傍身。章書秋知道,如果自己就這樣跟著姑姑走了,王宜萱是不會給一分錢撫養費的,但是她卻應該拿到屬於她的那一部分,比如家裏的存款,還有父親的撫恤金。
就在王宜萱以為終於可以甩掉章書秋這個包袱的時候,章書秋反悔了,跟著章恒到江城呆了幾天,就哭鬧著要回家。章恒萬般無奈,隻好又把她送到了王宜萱身邊。
章書秋說自己身無分文,沒道理讓姑姑撫養她。章恒一臉無奈看著這個侄女,卻不得不歎服她小小年紀,就長了一幅七竅玲瓏心。隻得再次出麵幫她跟王宜萱談判。
就這樣,章書秋拿到了家裏一半的積蓄和父親一半的撫恤金。
然後章書秋就耍賴說想家了,想媽了,不想現在就轉學,要等小學讀完了再轉學。王宜萱雖然任性驕縱,天性也涼薄,但是也很要麵子,總還不希望被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說她連女兒都容不下。眼看也就隻剩一年不到的時間,於是也就勉強答應了。
再後來,章書秋小學要畢業了,王宜萱再嫁了。她要章恒來把章書秋接走,章書秋哪裏肯就那樣走,就說想要在新家裏生活一段時間,想要了解一下後頭這個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想要和他培養一下感情,總不能真的就成了個沒家的孩子。
王宜萱再嫁的這個男人姓董,名光躍,是恢複高考以後,第一批考上大學的。那時候在雲州工作,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還勸著王宜萱,把章書秋帶到了雲州。
講到這裏,章書秋開始沉默。那以後的事情,應該是是章書秋最不願意想起的一段時光。周婷能感受她黯淡的心情,便轉換話題道:“要是你直接去了江城,現如今,我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你看,命運是不是很奇特?”
“你為什麼突然嫁了人?不是說好要一起上高中的嗎?”這件事,章書秋一直都覺得很奇怪。
“我跟我媽說,我要讀高中,我說你會幫我出學費。我媽就是一陣冷笑,然後問我,高中讀完了,大學呢?誰能替你出錢?你還要吃飯、穿衣服,誰養活你?她說你都是個自身難保的。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周婷歎著氣繼續道:“後來有一天,我們家沒米了,有個男的來我們家送米,我媽沒錢,又來了月經,就逼著我,她幫著那個男的把我關在屋子裏,還是我鬧的動靜太大,被我跑了出來,求了珊珊的爸爸,才躲過了那一劫。”
“那天過後,我媽說,你看看,你能靠得了誰?我想想,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太天真了。”
章書秋歎了口氣問道:“你老公,對你好不好?”
“開始的時候,也挺難的。我跟他結婚,是被婆婆驗明正身的。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怕我跑了。後來我每天起早摸黑,跟著我老公去賣魚,再後來,我肚子爭氣,生了倆兒子,才在家裏站住了腳。
等我滿了年齡,可以打結婚證了,我婆婆大清早催著我們倆起床,押著我們到了民政局,趕第一個打了證。回來就把家裏的存折交到了我手上,我也算是真的有了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周婷回憶道。
“那你那會兒是真的艱難,難怪你都不跟我們來往了,那我出事那會兒,你怎麼繞過你老公去幫我打的電話?”章書秋驚訝地問道。
“我不繞啊,這光明正大的事情,有什麼好繞的。我就直接說的,我老公其實人挺好的,就是一個寡婦帶著個兒子長大,家裏窮了點,沒人願意嫁給他。
我老公幫我打掩護,跟著我一起去龍家村看了。你都不知道,那會兒那村裏,人都紮了堆,我還不太能分辨得清,還是他跟我說,讓我要提醒你姑姑,要多帶些人。”
章書秋眉頭緊皺問道:“我那時候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外頭究竟怎麼了,你說這麼多人找我幹嘛?關鍵是為什麼後頭又突然不找了。”
“這得問你自己啊。”
“總不可能是為了錢吧?但是龍浩給了我錢,別人也不可能知道啊。別的,我是真什麼都不知道。龍浩在外頭做生意,雖然是我出的點子,但是其它的我都沒管過,他也不讓我過問。”章書秋回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