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很大很長,麵積就跟一個室內遊泳館相差無幾,裏麵擺滿了各種加工設備,比較顯眼的是一整條特別長的工作台,寬有一米五左右,台子旁每隔兩三米有個凳子,意味著那裏是一個工人的工位,當然,現在凳子上是沒有工人的,工人都已經下班了。工位上擺放著各種雕刻刀具,長的短的,尖的圓的,帶勾兒的帶叉兒的,什麼樣的都有,刀頭都非常鋒利,在頭頂燈光的映射下,散發出銀白色的光芒。在工位的後麵,是各種各樣的機器,能夠看出是加工木料用的。四周靠牆的地方堆著很多紅木木料,讓人一看就明白這裏是幹什麼的。空氣中飄蕩著濃鬱的木頭味與膠味,乍一聞非常清新。
看過廠房之後,王廠長又帶李睿去了庫房,查看裏麵的紅木紫檀木木料,還有一部分家具成品。
在家具成品擺放所在,李睿目光先後掠過太師椅、八仙桌、茶幾、多寶格,最後停留在一架四柱雕花鏤空紅木架子床上,看了半響後問道:“這床能賣多少錢?”王廠長道:“二十萬!”李睿吃了一驚,失聲道:“這麼貴?那賣十個這樣的大床,一年的收入不就賺出來了?”王廠長苦笑道:“你沒算成本呢,這個大床不說人工,光是木頭原料,就在十萬上下。算上人工,這樣一架大床賣出去,充其量也就是賺兩三萬。而這樣的架子床,因為過於古典,很難被市場接受,半年能賣出一架去就不錯,因此我們基本隻接受預訂。”
李睿問道:“既然市場不接受,你們為什麼還生產這種華而不實的床?為什麼不設計一些跟得上時代、廣受市場接受甚至是喜愛的樣式出來?”王廠長聽了就笑,道:“我們打的牌子就是仿明清的,如果不搞這種古典樣式,就等於是自砸招牌啊。不過你要是有心改變,那你收購廠子以後,可以嚐試一下,我在這裏先預祝你改變成功,嗬嗬。”李睿抬手指向其它家具,問道:“這裏麵賣得最好的是什麼?”王廠長道:“都挺好的,桌椅,屏風、書架、多寶格什麼的,賣得都挺好。”
李睿估計他在說謊,如果賣得都挺好的話,這家廠子一年的收入也就不隻是兩百多萬了,而是四五百萬甚至上千萬,當然,也可能跟他疏於管理有關,他整天吃喝嫖賭了,無心經營廠子,廠裏的工人要麼跟著懈怠,要麼看不到希望而心灰意冷,自然也就效率低下了。
從庫房出來,四人來到雕刻廠的辦公室中,坐下來談。
李睿開始向王廠長詢問涉及收購的問題,頭一個就是廠地租賃剩餘時間與租金。
這個問題房東就解答了,他說,雕刻廠簽的租賃合同還沒到期,還能再用兩年多,也就是說,這兩年多李睿不用支付廠地租金,而就算合同到期了,一年的租金也不過是七萬多塊錢,合一個月六千元。
李睿對這個價格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王廠長,廠子裏工人的安置問題。
其實,李睿既然想收購這個雕刻廠,自然是想留下雕刻廠裏的所有工人,因為他們都是熟手,不用培訓不用教學就能上崗工作,這些工人相對雕刻廠這個空殼來說更加的寶貴,但他擔心王廠長借機獅子大開口,利用這些工人來敲自己一大筆,也就是把這些工人打包後單獨發賣,所以一上來就做出“我要解雇原廠所有工人,自己從新招聘”的樣子。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王廠長或許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但對自己的工人真是沒話說。他表示,希望李睿能把所有的工人留下,一來是這些工人都有技術,在廠子裏工作時間最短的也有五六年了,留下這些工人,不用任何培訓就能繼續生產;二來,也是讓他們繼續有錢賺,不然的話,如果就地開除,這些人全部暫時甚至是永久性的失業不說,很可能連帶這些人的家庭也跟著失去收入來源,到時候搞出家庭危機,“就損陰德了”。
這樣一來,等於是王廠長求李睿留下所有工人,自然也就不需要他再花錢收買這些工人了。換句話說,二百萬的收購價裏,包括了這二十多號工人在內。
李睿又問了別的一些重要敏感問題,王廠長都是有什麼說什麼,表現得還算樸實厚道。
所有的情況都清楚了之後,李睿腦袋裏尋思起來。到了這當兒,他最初的想法已經變了,最初,他是想自己收了這家雕刻廠,當做是自家一個收入源源不斷的錢袋子與後方產業,當然,不能用自己的名義收購,於是他剛才就想到了丁怡靜,因為丁怡靜有代他入股李玉蘭那家幹果雜糧加工廠的先例。可他一想到丁怡靜,想到她待自己的情義,便覺得自己虧欠她實在太多,便改變了想法,打算將這家雕刻廠買下來送給她。這家雕刻廠隨便經營經營,一年賺的也要比她在肯德基當店長賺得多,而且,她若是能因為這家雕刻廠回到青陽工作,那兩人就能時不時見麵了,不是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