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群身著麻布衣衫的仆婦們排著隊,將雙手抱在腰上,排成一排排在天宮裏穿梭,片刻之後就抵達了自己應該抵達的位置,有的開始開始擦拭地板,有的開始開始清潔牆壁,擺件,更多的開始清理院落裏,天井裏,水池裏的落葉。
她們幹起活來整齊,有素,快捷,如同一陣微風吹過,就把昨夜那一場大風帶給天宮的垃圾清理的幹幹淨淨。
依靠在宮牆上的樹木,也在一群同樣衣裝的男子用鋸子鋸斷,分成幾截之後裝在板車上迅速拖走。
還有一些男子在天宮房頂上快速的遊走,隻要發現有破損的瓦片就迅速用手裏的瓦片替換掉。
這一切都進行的悄無聲息,人雖多,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令人煩躁的聲音。
精衛從一張裘皮中冒出頭來,先是看看睡在身邊的女兒,見女兒睡得很熟,就親昵的親一下孩子的額頭,然後就伸出胳膊去找雲川,結果,摸空了,在朝另外一邊的小床上看過去,發現小床上的裘皮已經疊的整整齊齊的鋪在小床上,那隻塞了麻布顯得很真實的狼頭正有氣無力的看著她。
桌子上有一件白色的茶壺,茶壺邊上還配著六隻同樣潔白的茶杯,茶壺的握把處纏繞著一圈圈好看的茶黃色竹筋,這是為了防止主人倒茶的時候燙到手。
茶壺邊上有一個紅色的木盤,木盤裏放著四個同樣是白色的瓷盤,可惜,瓷盤是空的。
這讓精衛非常非常的失望,瓷盤是她昨夜睡覺前特意放在茶壺邊上的,她以為,隻要自己早上睜開眼睛,這四個瓷盤就該裝滿柿餅,蜜餞,果幹,以及褐色的麥芽糖。
昨天下午,精衛陪著雲川從倉庫裏拿來的很多的發了芽的麥子,她親眼看著雲川把這些已經一寸長的麥芽搗碎蒸煮,過濾,再接著熬煮,當時明明已經弄出來了好多好多的褐色糖塊,自己就吃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糖塊真的好吃,昨天入睡前,雲川還答應今天可以給她好多麥芽糖吃……
“騙子!”精衛非常的憤怒,沒有柿餅,果幹,蜜餞也就算了,為什麼連答應好的麥芽糖都沒有?
精衛憤怒之下,聲音難免大一些,將原本在沉睡的閨女給吵醒了,小小的孩子沒有睜開眼睛,就已經張開嘴哭嚎起來了。
孩子的哭聲在高大的房間裏顯得極為響亮,馬上,就有兩個穿著麻布衣衫的,頭戴護耳薄帽的仆婦匆匆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將雙手放在胸口暖熱之後,這才抱起哭嚎的孩子,為她處理包在胯下的麻布。
精衛坐起來,臉色黑如鍋底。
“族長呢?”
“族長在天宮學堂裏,今天是族長大講的日子。”一個仆婦小心的回答道,她們不是真正的奴仆,是一群依靠天宮幹活吃飯的女兒,明知道精衛不能把她們怎麼樣,對精衛的畏懼依舊讓她們不敢不實話實說。
“把我最漂亮的衣服拿過來,還要那一雙紅色的鹿皮靴子……再給我牽一頭驢子過來,要那隻大眼睛長睫毛的小母驢,把我的雙肩背包拿過來,還有我的鬥篷,再讓女肥帶上爐子跟肉,我們去桃園烤肉。”
此時孩子換上了新的柔軟暖和的尿布,終於安靜了下來,伸出一雙胖乎乎的小手示意精衛抱她。
精衛喝了一口溫水漱口,又用熱毛巾擦拭了胸口跟雙手,這才抱起女兒,將她放在胸口上吃飯。
春日裏的常羊山上沒什麼好景致,鬆林還是黑乎乎的,竹林也是幹巴巴,山上的草才長出來不長時間,不像山下的向陽坡,那裏已經是繁花似錦的好場麵了。
山峰上的鍾聲響起,總共敲擊了十下,不等鍾聲停下,雲蠡就迅速合上書本,眼睛一眨不眨的瞅著看書看的出神的父親。
小苦熟練地將雲蠡的書本翻開,用手指點一點書本上的大字,示意他接著寫字。
最後一聲鍾聲比之前的聲音都要大一些,雲川就微微皺起了眉頭,對雲蠡道:“已經讀書認字一個小時了,現在可以休息半個小時。”
雲蠡歡呼一聲,再一次將書本合起來,抓住放在地上的竹子彈弓,就要迅速的向外跑。
雲川又對小苦道:“帶他爬山去鍾樓,問問今天的敲鍾人是誰。”
小苦點頭道:“今天是大換班的時間,我估計敲鍾人應該是一個新手,敲最後一下的時候,力道沒有掌握好,族長是希望雲蠡爬山呢,還是懲罰敲鍾人?”
雲川看了小苦一眼道:“兩者都可!”
小苦衝著在院子裏拿著竹子彈弓胡亂發射彈丸的雲蠡笑了一下,就離開了房間,片刻之後,在雲蠡的嚎叫聲中,兩人的腳步逐漸遠去,目標——一裏外的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