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郡王平日雖不及太孫受寵愛,也頗得元祐帝歡心。
他壓根沒想到,元祐帝竟會當眾提起此事令他難堪,頓時漲紅了臉。
然而,麵對著萬人之上的天子,安平郡王隻能忍氣吞聲點頭稱是:“是孫兒思慮不周,孫兒就在這兒等著。”
元祐帝不再多言,拂袖進了寢室。
太子和太子妃也跟了進去。
安平郡王垂下頭,掩住眼底的嫉恨憤怒。
於側妃悄然走上前來,握住安平郡王的手,用力地握了一握。
安平郡王抬起頭,看了於側妃一眼。
於側妃衝他使了個眼色,低聲安撫道:“太孫病重,皇上心情不佳,說話語氣比平日衝一些也是難免。你別往心裏去。”
是啊!
蕭詡再得寵又能如何?如今隻剩一口氣苟延殘喘,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熬不過去閉眼了。
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安平郡王定定神,衝於側妃笑了一笑:“孩兒讓母妃擔心了。”
此時人多,不宜說什麼。
於側妃見安平郡王神情平靜下來,也不再多言。
……
元祐帝一進寢室,原本正在床榻邊看診的徐滄立刻起身跪了下來:“草民徐滄,見過皇上。”
元祐帝對徐滄的印象還算不錯,淡淡說道:“平身吧!”
不管如何,徐滄總比太醫院那群沒用的太醫強多了。能讓太孫偶爾醒來,也能勉強進些飯食。
徐滄謝了恩典,起身站到一旁。
元祐帝走到床榻邊,凝神看了過去。
短短月餘,太孫清瘦了許多,臉上也沒什麼血色。此時剛醒來不久,意識還有些昏沉,目光虛弱無力,衝元祐帝笑了一笑:“孫兒又讓皇祖父擔心了。”
聲音也格外的低沉虛弱。
仿佛隨時會隨風飄逝一般。
元祐帝鼻子微酸,麵上卻未流露出來。略略俯下身子,對太孫說道:“你什麼都不要多想,安心養病。等你身子好了,再到宮裏來陪皇祖父。”
太孫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忽然說了句:“孫兒若是好不了了,皇祖父也不要太過傷心。”
此話一出,太子妃立刻紅了眼眶。當著元祐帝的麵,又不敢哭出聲來,淚水不停地滑落臉頰。
太子心中也是陣陣惻然,心裏暗暗歎息不已。慧極必傷,長子天生聰慧,資質遠勝自己。可惜壽元不長,眼看著是撐不了多久了……
好在他還有一個身體康健的兒子。
元祐帝看著最疼愛的長孫,心中滿是晦澀,聲音也有些暗啞:“阿詡,你一直是個孝順體貼的孩子,也最得皇祖父的喜歡。你再孝順一回,好好活下去。皇祖父一把年紀了,不想嚐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酸滋味。”
太孫有些無奈地苦笑,雖然勉強振作,聲音已經微不可聞:“孫兒也想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奈何身體不爭氣。大概是孫兒福分淺薄……”
“阿詡,你別說了。”太子妃傷心至極,再也顧不得對元祐帝的敬畏懼怕,衝到床榻邊,緊緊地攥住太孫的手:“你別再說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不然,母妃也活不成了。”
一邊說著,一邊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