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最後兩句話,聲音陡然揚高。宛如重錘落在鼓麵,耳邊咚地兩聲響。
崔珺瑤跪在太夫人麵前,俏臉泛白,額上冷汗涔涔,連抬頭辯駁的勇氣都沒有:“孫媳不敢。”
她一直過得順遂稱心。從未被這般嚴厲地訓斥責罵過。
素來溫和的太夫人,此時厲聲疾色,毫不留情:“你當然敢!”
“你仗著顧家人的寬厚,仗著謹行的好脾氣,心偏著自己娘家。根本未真正將自己當成顧家婦。”
“這幾個月來,你和謹行一直冷戰慪氣,僵持不下。就連你娘親自勸你,你都不聽。你所依仗的是什麼?以為我們顧家少了你便不可嗎?”
“我原本不想管你們小夫妻之間的事。可你也鬧得太不像話了。你真以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大家夥兒都看不出來?那是大家怕你們夫妻難堪,假作不知而已。”
“你若是再這般下去,不僅消磨了謹行對你的夫妻情分。也會將我對你的寬容消弭殆盡!”
崔珺瑤後背已經濕透,汗如雨下。眼中的淚水也紛紛滾落。
太夫人冷凝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我今日還肯罵你,是我還將你當成最得意的孫媳。你若再不警醒,以後也不必再來正和堂了。”
……
崔珺瑤紅著眼眶回了院子,將自己關在屋子裏,狠狠地哭了一場。
不知哭了多久,才疲憊至極地入了眠。
她做了個夢。
在夢中,她忽然變成了隱形人。顧家上下人人對她視而不見,連她的兒子也一臉冷漠地看著她。
她的夫婿,握著一個美貌女子的手走上前來,無情地告訴她:“阿瑤,你走吧!我們顧家容不得你,我也有了真心喜歡的女子……”
不!
崔珺瑤驟然從噩夢中驚醒,霍然睜開眼。
一張無比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目中流露出複雜的關切,低低地喊了一聲:“阿瑤,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瞬間,夢境和現實糾纏交彙在一起,擊潰了她引以為傲的冷靜和矜持。她哭了起來,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心中分明有千言萬語,卻都無從說起。最後,一起化成滾熱的淚珠,湧出眼眶。
顧謹行似輕歎了一聲,像往日一般,溫柔地摟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自冷戰以來,他再也沒踏進過這間屋子,也再未這樣抱過她。
久違的擁抱,溫暖無比,令人留念。
這是她的丈夫,是她要依靠敬愛一輩子的男子。她到底是被什麼糊住了雙目關閉了心扉,竟和他鬧騰至夫妻離心的地步?
崔珺瑤哭得不能自已。
“阿瑤,你別哭了。”顧謹行憐惜地哄道:“再哭下去,你的眼睛就腫了。還怎麼出去見人?你一向最要麵子,最不喜被人非議看低。快些擦了眼淚。”
崔珺瑤斷斷續續地哭道:“你不是一直在和我慪氣嗎?今日怎麼肯來找我了?”
顧謹行苦笑一聲,坦白答道:“祖母今日特意叫我去了正和堂,狠狠罵了我一頓。說我隻會一味鬧脾氣,鬧得夫妻失和家宅不寧。還說夫妻之間有矛盾,應該坦誠布公,說個清楚。也免得彼此生出誤會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