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親手埋葬了自己的母親。他沒有下旨殺人,人卻因他而死。風振軒的心似是被利劍刺穿,狠狠地抽搐著。
路雲飛緩步離去之時,風振軒拿起扳指,緊握在手心,奮力站起來,腳步蹣跚著追了上去,“宸兒!”
路雲飛的腳步停下來,轉身回望。風洛宸,曾是他的姓名,曾經,他以它為榮。
風振軒一步一步走近路雲飛,眼前人眉宇間的那份憂傷,是那麼熟悉,仿佛是前皇後透過這個人在凝望自己,在——懲戒自己。
路雲飛垂下眼瞼,再抬起,眸光冷漠,“還有何事?”
風振軒喘息著道:“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隻是想問你一句:你母後離世之後,這些年,你是如何走至今日的?”他按住心口處,彎下了腰,“我要明白,究竟欠你多少。”
“沿街乞討,兩年後偶遇高人,讀詩書,苦練武,十五歲入沙漠,十六歲自封為王。”路雲飛簡短地概括了生涯,轉身踱開步子,語聲融入凜冽的寒風,“你說得不錯,一切已成定局,風洛宸已死,世間隻有路雲飛。”
風振軒頹然倒在地上的時候,有太監宮女出聲驚呼。他抬眼看著遠去的挺拔的身影,他的皇兒,腳步沒有片刻遲疑,更不曾回頭。
喬嫣親手沏了一杯熱茶,送到路雲飛手裏,以手指撫平他眉心處,“有心事?”
路雲飛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把喬嫣攬到懷中,“可有想過日後?”
“日後,要看你與別人大婚,看別人為你張羅著選秀事宜。”喬嫣掩住他的嘴,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你為我做的已經太多,萬不可再想給我更多。”
路雲飛握住她的手,道:“為何不可?”
喬嫣平靜地笑:“我不管出身如何,畢竟曾淪落煙花之地,你若想給我太多,會亂了製度,招致天下流言四起,更會招致後宮怨聲載道。又何苦呢?”
“為你,有何不可?”路雲飛笑得風輕雲淡,“再者,後宮不是一定要有皇後。”
喬嫣歎服於這個人活絡的邏輯,轉而嗔怪道:“總是這樣,不答我的話,卻把話題扯到我身上,你剛才在想什麼?”
路雲飛如實相告:“想起了幼年時的遭遇,有些煩悶。”回憶,尤其他的回憶,是一把無形的鈍器,那種鈍痛,讓人無處逃脫。
“那,我們不想,出去散散心怎樣?”喬嫣環住他頸項,語氣中有些許撒嬌的意味,“就當陪我,好麼?”
“自然是好。”路雲飛爽快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