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不同命,每家的年夜飯都不相同。
在比南州省還要偏僻落後的桂雲省,一處偏遠的山村,低矮的山坳上有一戶人家,兩座瓦房歪歪斜斜共牆而立,像風雨中苦苦相依的兩個病人,好像少了任何一個,另一座就會瞬間倒塌似的。
兩間房的門口都貼著春聯,掛著皺皺巴巴似乎已經用了很多年的燈籠,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辭舊迎新的喜慶。
兩間房都亮著燈,大一些的房子裏空空蕩蕩,一點的是廚房,一家四口安安靜靜地坐著,沾滿了油漬的八仙桌上,連拍黃瓜一共六個菜。
“媽媽,不是今過年,要吃紅燒肉嗎?”飯桌上,一個10歲的女孩掃了一眼桌子,眼神很是失望。
聽見她這聲喊,滿臉苦相的婦女解開圍裙轉過身,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這不是有肉嗎?”
“這是雞肉,還是前剩下的!”女孩不服氣!
婦女“嘖”了一聲,眉毛倒蹙,生氣地數落起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這一桌子菜還不夠你吃!吃紅燒肉,你怎麼不吃神仙肉呢?”
“可是你之前明明好的……”
“什麼,你別以為今過年,我就不會打你了!”
婦女著,果然揚起了手,巴掌還沒落下,女孩已經哇哇大哭了起來。
女孩旁邊,坐著個長相清秀的男生,和一屋子的殘破、冷清、壓抑,顯得格格不入。
聽見女孩哭,他不悅地蹙起了眉,把妹妹摟到懷裏,嚷起來:“媽,你幹什麼!”
婦女憤憤地瞪了一眼女孩,沒話。
王欽安撫了妹妹幾句,又道:“我不是給了你一萬多嗎,難道還吃不起一頓紅燒肉嗎,今過年吃一頓,又不是吃!”
王母看向有出息的兒子,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但苦相仍掩蓋不住。
她歎了口氣:“大寶,你爸這一年都沒掙到什麼錢,吃藥還吃了好幾千,家裏現在還欠著你二叔家的錢呢。要不是你拿了一萬多回來,這個年都不知道怎麼過,還吃紅燒肉呢,有飯吃就不錯了!”
她這番話,瞥了一眼主位上坐著的丈夫,眼神深處藏著怨恨。
王欽也掃了一眼爸爸,覺得他比一年前明顯老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力感。
父親身體不好,不能外出打工,隻能在家種幾畝薄田之餘,當篾工在臨近的村子裏掙點零錢。
母親大字不識一個,自然更沒有出路,兩人一年忙到頭,也就剛剛好夠家裏開銷,很難有富餘。
王欽一路讀到高中畢業,學費生活費都是這頭借、年底還,開學再借來的。
到了高中畢業,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帶來的喜悅維持不了兩分鍾,一萬多的學費、生活費就像大山一樣壓向了這個艱苦的農村家庭。
這個文數字真是把王父王母給嚇蒙了,要不是有學校和縣政府的獎金,王欽這個學上不上得了,隻怕還是個未知數!
想起這些,王欽也隻能歎氣。
這麼多年下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在海城待了一年半,見多了城市家庭的同學毫無顧忌地花錢,他原本堅定的心思和信念,也慢慢的開始動搖。
錢,真的是個好東西。
可惜他沒有!
一頓年夜飯吃得冷冷清清,簡單收拾後,兩間屋的暗黃燈光就黑了一座,一家四口簡單洗漱後,圍坐在畫麵模糊的電視前,等著一片喜慶的春晚上演。
一家子都不話,王母拿了幾個紅薯在火盆邊烤著吃,甜絲絲的香氣終於把女孩哄笑了,王欽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叮——”
手機響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用了一年半的磚頭機,年底拿著一萬五千塊錢在手裏,幾次想換卻最終沒舍得換。
是一條短信:王欽學長,祝你新年快樂哦!
這條短信來自一個不算熟的女生,幾個月接觸下來,兩人也隻是能上幾句話而已,王欽對她也沒有特別深的印象。
可現在,想起她活潑的笑臉,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
幾百公裏外的陳家村,陳宇一家剛吃完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