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外站著的是誠侯手下的十萬叛軍,誠侯在朱凰宮中一夜都沒消息傳出來,將士們也就隻好等著,原本就是從各個諸侯手下抽調的部隊,雖然誠侯安了小心思,特意將手下的精銳留到最後,但是這隻軍隊依舊顯得各種各樣的甲胄,花色淩亂,疲憊了一夜的他們軍容也不夠整肅。
依然有很多士卒心懷忐忑,在最初與虎賁軍的交戰中,一批又一批的叛軍倒在了禁軍銳利的青銅長戈之下,殺紅了眼的他們早忘了此行的目的。但是他們在寒風之中受了一夜的凍,如今腦子已經清醒了很多,不禁很是後怕和忐忑不安,如果誠侯事敗,那麼自己這些人會落個什麼下場?
就算抬著頭已經酸了脖子,但是很多士卒依舊堅持看著朱凰宮的城頭,昨天傍晚那道驚鴻般的紅色劍光一劍就擊敗了在他們眼裏深不可測的盧大先生。後來有小道消息傳出,據說那道劍光是咱們大商的守藏官雍檀小雍大人。
誰能想到文才風流的小雍大人居然修行天賦也這麼高超呢?
朝中果然臥虎藏龍,可是有小雍大人這樣的高手在朝中,咱們真的能成事嗎?
就在第一片雪花飄落的時候,朱凰宮的牆頭上有三個人影筆直地站立,原本見到那一襲紅衣,叛軍還以為是誠侯成功了,再等他們細看時,分明這是個身穿大紅鳳袍的年輕人。
大商除了謀逆的誠侯以外,還有誰穿這樣的一身大紅鳳袍?這個容貌俊朗剛毅的人居然還如此年輕?
在朱凰宮外的叛軍中還有很多人沒想明白的時刻,已經有機靈的叛軍將官想到了這人究竟是誰。
“陛下!誠侯大膽謀逆,可小人是被他逼著來朝歌的啊!”
有個麵目猥瑣的將領在看到紅衣年輕人的第一時間就跪了下來,不停地磕著頭,額頭“砰砰砰”地撞擊著地麵,不一會兒就開始流血。
有這麼個帶頭的,將士們也終於想明白了這人是誰。
這不就是在誠侯與崔平的言語裏,已經死在了八岐大蛇口中的帝辛陛下嗎?
陛下還活著?
陛下……回來了?
“朕回來了。”
子受淡淡地開口,卻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與絕對強勢的自信。
一個又一個的叛軍士卒跪倒在地上,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額頭與冰冷的地麵相觸。
從想到這位年輕人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欲望與信心,這襲紅衣直接摧毀了他們最後的一絲希望。
此時還站立在朱凰宮外的人無一不是誠侯的鐵杆心腹,他們明知謀逆失敗也倔強地站立,企圖這種無聲的抗爭來保有最後的尊嚴。
崔平麵色慘白,涼意遍布全身,渾身顫抖的他晾上還有被海中妖獸撕咬的傷口的他一顆心早就摔成了幾瓣,他原本是鎮東軍血浪營的旅帥,在鎮東軍中威名也隻在古川之下,是擁有著美好前途的大商中堅力量,以他的年齡按部就班地在軍中發展,未來未必沒有可能撈到一個“四征四平”的實權將軍位置,甚至封侯封公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自己的貪念斷送了前四十年做出的全部努力,昨天在朝歌城中時見到的血流漂杵的一幕,才真正讓他領會到了什麼叫做鮮血組成的浪花,原本他的心誌已經在那時動搖,畢竟許多無辜的士卒死去,都因為有他這個與誠侯事先串通好了的證人存在。
隻不過他後來又想,這件事自己不做,誠侯總會再找上別人的,一將功成萬骨枯,那麼這個功成名就之人為什麼不能是自己呢?
隻要誠侯事成,自己就是新王朝的第一功臣,妥妥的扶龍之人,有著無盡榮華富貴在前麵等他。
既然如此,死些不相幹的士卒又怎麼了?
這一切的幻想,一切的掙紮,一切的背叛,都在帝辛地活生生站在牆頭的那一刻變作了夢幻泡影,如露珠被烈日灼燒,片刻間就化作一縷青煙飛走。
那八岐大蛇可是玄仙境的上古妖物,你就算天姿橫溢,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罷了,你憑什麼能在它手下活下來?我在臨走之前,分明遠遠見到你被它打入海中的啊!
崔平哪能想到,那八岐大蛇此刻已經化為了一條小蛇蜷縮在申公豹的袖子中沉睡。
“首惡誠侯已經被打入天牢,明日便淩遲。”
天上飄零的雪花越來越多,眼看就要下一場大雪,紅衣上漸漸落了一層薄雪,子受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是其中隱含的怒意是每個人都能清晰感受到的,那朝歌城中死去的士卒都是他的子民,數十萬人是多少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麼毀於一旦,讓他如何能不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