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天

周玲瓏豎起耳朵緊張地聽著章儒軒說的每一個字,隻見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想你答應以後在床上睡……”“什麼?”周玲瓏睜大了眼睛:“我就知道從你這個土匪的嘴裏,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章儒軒白了她一眼:“我話還沒說完,以後你到床上睡,我到地上睡!”原來自從章儒軒受傷以後,周玲瓏就睡在了地上,章儒軒幾次要換回來,都被她攔下了。

沒想到這回章儒軒提出的竟然是這個要求,周玲瓏自知錯怪了人家,不禁為剛才想歪了而羞愧不已,她從心裏感覺這個二當家還真不是什麼壞人!不過他現在受著傷,怎麼能讓他睡地上呢。

“不行!”周玲瓏拒絕道:“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能睡地上。”

章儒軒不聽,非要下床到地上睡:“不行,天越來越冷,你一個女兒家睡地上受涼會生病的,我一個大男人沒什麼事。已經說好了,我贏了你就必須聽我的!”

兩人爭執了半天,章儒軒一急動了傷口,他痛苦地俯下身,捂住了肚子。周玲瓏一看,不再與他爭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要不別爭了,兩個人都睡床上就好了!”話一出口,她也覺得不好意思,一個女兒家怎麼能開口說這種話呢。

她假裝喉嚨不舒服,清了清了嗓子:“那個什麼……床這麼大,睡兩個人綽綽有餘……”

“是呀,是呀!”章儒軒在心裏偷偷地笑了,嘴上也隨聲附和:“你放心,我現在受著傷,翻個身都困難,什麼事都不會做的!”周玲瓏瞪了他一眼,想起上回自己生病的時候,他就趁機占便宜,還沒跟他算那個帳呢,現在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章儒軒聳了聳肩,知道自己越說越錯,幹脆還是閉嘴好了!

周玲瓏卷了一床被子隔在兩人中間,然後貼著床邊躺下來。一時間兩個人都覺得有點尷尬,睡還睡不著,說話又不知該說什麼,空氣似乎都凝結了一樣。

過了好半天,章儒軒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這床太大了,現在倒覺得正合適。”周玲瓏聽著這話有點不對勁,她將頭歪向章儒軒:“這是不是你預謀好的?先假裝讓我連贏幾局,然後最後一局再贏我?”

章儒軒一聽,大呼冤枉:“周小姐呀,我是真的下不過你,最後那一局我可是費盡了腦汁才贏你的,真的!”他一臉無辜地與周玲瓏對視著:“不信,我們明日再來比過!”

周玲瓏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想從裏麵看出破綻。但是越看自己倒心虛了,好像懷裏揣了一個小兔子,心跳越來越快,她咕噥了一句:“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我現在要休息了!”她轉過身子,背對著章儒軒,用手安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想為什麼每次看他的眼睛,總會心裏慌慌的呢?

這邊章儒軒也側過身子,麵對著周玲瓏的後背,不易覺察地露出了笑意。

以後每天隻要沒什麼事,兩個人就會坐在一起對奕。不過章儒軒還是輸多贏少,每當看到周玲瓏贏了棋開心的樣子,他總會出神地望著她,若有所思。如果周玲瓏問他,章儒軒就會說:“沒什麼,我隻是在想下一盤怎麼樣贏你。”

一晃時間進入了臘月,章儒軒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兩個人誰都不提,似乎都忘記了三個月之約。鷹嘴山上也越來越熱鬧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要過新年的喜悅。

這一天是臘八節,一大清早周玲瓏就神情落寞,她想起以前在家時,娘總會親手給自己做臘八粥的。章儒軒看出周玲瓏的異樣,上前問道:“你怎麼了?”

周玲瓏哀怨地望了他一眼,說了一句:“今天是臘八節……”隻這一句,她沒再說什麼,章儒軒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他瞬間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說道:“好呀,那今天就陪你進城走走,快去收拾一下,我去跟大當家的說一聲!”

周玲瓏直到章儒軒走出房門才緩過神來,她終於可以回家了,還有什麼可收拾的呀?就幾件衣物,另外趙鈴兒送的匕首也拿著作個紀念。告別就免了,萬一不讓自己走就麻煩了。

周玲瓏興奮地往外走,到了門口又站住了,回過身環顧了一下這一百多平米的房間。

那張檀木書桌,後排那一層層的書架,床前那個每天都旺旺的火盆,茶幾上那副棋盤……幾個月來一幕幕的情景在眼前漸漸清晰。雖然上了這個鷹嘴山非自己所願,但是如今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也並不是什麼回憶都沒有,什麼都不留戀的……

周玲瓏站了幾分鍾,把這屋裏的一切深深地印在了腦海中,然後一甩頭,堅定地走出門去。

她告訴自己,這裏是不屬於自己的,或許那個什麼春紅才屬於這裏。她以為自己忘了,卻原來一直在記憶深處,還記得章儒軒喝醉時叫過的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