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男朋友(1 / 1)

“沈流月。”林燈叫我,我這才回過神來。

“進去吧。”林燈說著往旁邊退了一步,我點頭,拉著箱子向前幾步,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扇已經有些掉漆的棕色雕花木門。

林燈問我:“你還好嗎?”

我沒有答話,整個人沉浸在異樣的情緒之中。眼前的場景和我記憶中的日日夜夜重合,我想象著姐姐在這裏生活、死去的樣子,奇異的是心中的遺憾竟然多過悲傷。

“你自己住不會害怕?”林燈似是確認道。

“為什麼你要說我姐姐不是自殺的。”

“你姐姐有一個男朋友你知道嗎?”我驚訝的抬起頭,姐姐離家的這十年來,媽媽不準我來看她,而姐姐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家待上一兩天,然後就又回到長白嶼,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關於姐姐的任何事。

“你們一家,十年裏從來沒看過沈珈月一眼......”林燈的嘴角似乎有些嘲諷的挑了挑,我有些難堪的捏了捏衣服下擺,但林燈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繼續說起了姐姐的男朋友:“他們糾纏了很多年,你姐姐死前,這個人還來找過你姐姐,他們兩個發生了爭執。”

“你懷疑......”我想說姐姐的死會不會和她那個男朋友有關,但是林燈打斷我的話,繼續說道:“他和你姐姐是大學同學,你姐姐休學回來以後不久,他就在你家附近租了一個院子,偶爾會來住一陣子,你姐姐去世以後,他還沒有露過麵。”

“你......”我猶豫了一下,沒有接林燈的話,而是問道:“是不是喜歡我姐姐?”林燈和姐姐從小一起長大,我理所應當的認為林燈對我姐姐有著不一樣的情愫。

林燈沒有答我的話,而是說:“你姐姐雖然有躁鬱症,但是程度並不嚴重,而且她一直都有規律的服藥。精神類藥物的費用負擔並不小,你姐姐每個月吃藥至少要花兩千塊錢。”

“我......”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從何開口。在姐姐離家的十年歲月中,我又何嚐不是時時刻刻在飽受著親情支離破碎的折磨。然而時至今日,讓我悲傷且無地自容的是,那些我腦海裏關於姐姐的回憶早已變得模糊不清,混亂不堪,恍若童年裏那條長河中被水衝的形態朦朧的砂石,一觸即碎。甚至就連幾天前我在葬禮上看到的遺照裏的姐姐,都好似已經變成了泡沫般的幻影,讓我想起來的時候便覺一陣無奈的恍惚。

“你父母從她離開家以後就決定讓她在患有精神疾病的同時自力更生。”林燈的語調淡淡的,他抱臂坐在沙發上,目光隱藏在鏡片的後麵,看起來有一絲不近人情的冷漠。

我知道他在怪我。

在我的記憶裏,十年前包括更久以前的林燈一直是一個溫和的男孩子,如同晴空之上輕薄的雲紗般,我每次看到他,都會不自覺的想起“如沐春風,光風霽月”這八個字。然而現在三十歲的林燈,身上溫和的氣息已然消失不見,雖然他說不上有多麼淩厲的咄咄逼人,但是依舊像是一杯加了冰塊的薄荷水,既清,且冷。

我低下頭,躲開他的目光,暗自咋舌,原來歲月可以使一個的變化如此之大,連往日的一點影子都再也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