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林燈(1 / 2)

晨霧已經消散,陽光從雲縫中斜斜的灑下。

“阿姨,請問林燈在嗎?”我敲敲眼前紅褐色的木門,衝著從屋子裏出來的中年女人說到。

“林燈?”女人皺了一下眉,似是帶著疑惑說道:“我不知道是誰,要不你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我點點頭,林燈自從那天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我一直等著和他一起找殺死姐姐的凶手的線索,但是他卻像忽然消失了一樣,好幾天沒有聲響。我憑著記憶中的印象,找到了林燈的家,準備去林燈家找他。

但是從林燈家屋子裏出來的女人我並不認識,林燈的父母在林燈十五六歲的時候就已經離婚了,林燈的媽媽遠走他鄉,而林燈的爸爸則在林燈十七歲那一年在一次醉酒後慘死。人們都說是林燈殺了他的爸爸,但是真相如何沒有人知道。從那以後,林燈就變成了孑然一身,我從林燈家離開,想,林燈或許搬到了別的地方住吧。

長白嶼雨季的空氣裏總是帶著微微的潮濕,霧蒙蒙的水汽包圍著這座小島,讓它顯得有種意外的溫柔和旖旎。不知不覺,我已走到了海岸上,海麵上漂泊著白色的帆船,星星點點,星羅棋布。遠處海天一色,有純白的海鷗從空中俯衝而下,叼起跳到水麵上的小魚,再以一個漂亮的弧度飛翔離開,它們的身體健美的讓我有些羨慕。

林燈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要麼是關機,要麼是停機。我攥著手機坐到不遠處的長椅上,海風輕輕的吹拂我的臉龐,我舒服的閉上眼睛。海浪聲此起彼伏,像是潮熱的呼吸。我的心靈無比寧靜,像是一塊無風無浪的湖泊,湖麵如一塊明鏡,映照著透藍的天空。

霧氣在陽光的照耀下絲絲縷縷的散去,在海水輕盈而舒緩的起伏聲中,我忽然感到我的靈魂變成了一股風,她已經離我而去,被引路的鷗鳥帶到了深沉靜默的海麵上——海麵上金光粼粼,那明亮而耀眼的光線幾乎要灼傷了她,卻依舊讓她像撲火的飛蛾一樣,義無反顧的朝著那光亮和廣袤飛去。

我的身體安靜的等待著她。遠處深青色的山巒在天幕之下勾勒出連綿起伏的弧線,成群的海鷗在深藍之上盤旋,發出似是悲鳴的聲音,我靜默著,坐在長椅上等待了她一天。沒有靈魂傾注的時間已經變得毫無意義,總之在這漫長而又停滯的一天裏,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覺,譬如饑餓、炎熱、疼痛或是悲傷。那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我是我,我又不是我,我被禁錮,卻又在獲得著自由。

日暮之時,暗色從海水的盡頭湧來,濃重的黑侵入將盡的夕陽,在海麵上投射下深沉的光影。我從長椅上站起來,拖著僵硬的雙腿回家,街燈已經亮起,如同天上的星市。我無意間抬頭,看到天邊有一朵雲,紅的像是快要燒起來,宛如一團火,但是卻正在被一點點到來的黑夜吞噬殆盡。

一股淡淡的悲傷湧上我的心頭,我的靈魂恍若又變成了那株即將被覆滅的火燒雲。然而一陣風忽然從四麵八方灌進我的身體,悲傷感被倏然吹散,我猛然意識到,我的靈魂永遠不會隨著時光流逝而消失,她是榮格說的“獨立存在的生命”,而我的身體是容器,“他並不是通過我存在,但我是通過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