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阿葵(1 / 2)

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齊神醫才不會對劍一有所防範,以至於劍一順手牽羊牽慣了。

雖說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也不是什麼無藥可解的毒藥,就怕服用了趕不及回來就一命嗚呼了。

“不管那麼多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齊神醫也是個佛性之人,隨緣救命,隨緣行醫。

劍一不緊不慢,悠哉遊哉,騎著驢子,喝著葫蘆酒,唱著小曲,逍遙快活。

路上的行人就沒有多看他兩眼的,劍一也樂得輕鬆自在。齊神醫的住處地處偏遠,遠離喧囂,劍一躺在驢子身上,逐漸聽不到雜音,已知快到齊神醫的府邸了。

“也怪不得找齊兄治病的人如此之少,來如此偏僻的地方怕是走在半路都能折騰死了。”

齊神醫不在乎懸壺濟世,也沒有所謂的醫者仁心。

劍一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歎了一口氣,喃喃道:“興許齊兄還沒有從那件事走出來吧,畢竟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

再厲害的神醫也無法醫治自己吧,或者是說是自己諱病忌醫。

那件事說來話長,那時的齊神醫還隻是藥鋪裏的坐堂大夫,人們都尊稱他為齊大夫,劍一給母親抓藥總是去他的藥鋪讓齊大夫給他抓,別的大夫可能會以次充好,而他不會。

一來二往,兩人也就熟悉了。

劍一知道,齊大夫還有個臥病在床的妻子。白天就在藥鋪坐堂會診賺點錢,晚上就照顧愛妻。

十年如一日,齊大夫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一開始雖然兩人日子過得艱難,可畢竟有愛,也算是和和美美。

直到她的病情加重,開始有了疼痛感。那種滋味齊大夫雖不能感同身受,可每晚看著愛妻痛苦難忍地淒叫,心如刀刮,恨不得將疼痛轉移到自己身上。

齊大夫勤勤勉勉,也不忘鑽研醫術,醫術是日漸高明。平民百姓不僅僅是來抓藥,更多的是來看病。

不管是什麼疑難雜症,齊大夫都能藥到病除,醫好的病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像是老天爺在捉弄他,就算是殘魂到了他這裏也能從黑白無常那奪回他的性命,可就是對妻子的病束手無措。

那時他已是聞名江湖的神醫,病人贈送的錦旗,牌匾數不勝數,齊大夫也變成了齊神醫。

無非就是所謂的“妙手回春”,“救死扶傷 ”,“ 懸壺濟世”,“仁心仁術 ”,“”華佗在世 ”。再多的溢美之詞都不過分,對患者來說他就是再世父母。

可齊神醫根本沒有感到快樂,醫再多的人也比不上緩解愛妻一點點痛苦所能感受到的喜悅。

沉重的心事壓抑著,無法發泄,沒人排解,就連訴說也成了奢望。

可照顧愛妻的時候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候,如果這幸福能換取她的健康,那麼就算是讓他不幸他也能接受。

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十年之久的續命,也逃脫不了歲月的摧殘,那時她已是油盡燈枯,齊神醫推算他隻有一個月的壽命。

“阿葵,我太過愚蠢了,這麼長時間都找不到救你的方法。我枉為神醫,我枉為神醫啊!”

齊神醫趴在她的身上哭,十年來他不把負麵情緒帶到家裏來,就是不想增加她的痛苦。

可她隻剩一個月了,她怎麼忍心,他知道她早就想死了,可為了自己,為了期待,硬是堅忍著,承受痛苦,承受折磨。

齊神醫再也撐不住了,她也任由他哭。

她自己的身體她最清楚,每日同病魔作鬥爭,自然也察覺出自己所剩時日不多,當齊神醫告訴她隻剩一個月的時候,她反而很淡定。

也許當一個人承受了太多東西的時候,反而淡然了。又或許是心理已有準備,早就料想到有這麼一天,這一生足夠了,遇到了如此愛她的人。

她抱著他,反而是自己給他安慰。

像一個健康的妻子拍拍他的腦袋,讓他埋在自己柔軟的地方,給他心靈的慰藉,用她幹涸的嘴唇吻著他頭發。

一個人哭久了,哭累了,就很容易睡著。

那一夜,確實是齊神醫最放鬆的時候,睡得很沉,很安穩。

阿葵就這麼看著他,油燈沒有熄滅,她想把他深深地印在腦海裏。她沒有思考太多東西,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有考慮過。

今夜,眼裏隻有他,隻有愛人。

他是多麼得優秀,又有多麼得受人愛戴。如果沒有她,他應該會遇到更好的,更健康的,可以為他生兒育女,攜手到老。

第二天清晨,齊神醫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葵。

“阿葵,你一整晚都沒睡嗎?”齊神醫看見她帶血絲的眼睛,關心道。

“嗯。我一整晚都在看你。”阿葵的聲音很虛弱,可又那麼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