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顯然有些難以啟齒:“因為那女子已經有了他的孩子,而且還是老夫人的娘家遠親,身份不算低,光納妾是委屈了那女子。”
春早的話音未落,鍾錦繡已經抄起桌上的茶盞摔在地上,欺人太甚!
一聲脆響之後,外屋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簡直讓人窒息。
鍾錦繡滿臉通紅,顯然是被氣得,不過她卻未置一詞,盯著地上摔碎的茶碗,壓製著即將噴湧的火氣。
實際上她想把這茶碗摔到她爹和老夫人的臉上去,若是之前,她必定比這還誇張。
她的閨房裏擺著一把開了鋒的寶劍,當時她索要這把劍的時候,兄長極其反對,但是她卻軟磨硬泡,最終還是讓她得償所願了。
她要這把劍並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等有一日,若侯府裏有人實在不長眼舞到她麵前來,她就拔了劍嚇唬那人。
可是今日,已經有人騎到她娘頭上來了,她卻不能再用這把劍了。
她的囂張任性,再也沒人給她兜底了,哪怕是太後也不行。
她若真敢這麼做,恐怕既傷不了老夫人,還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孝道”二字就足以讓她一輩子翻不了身。
在腦子裏想了三遍,拿著劍追在她爹和老夫人身後跑的樣子,鍾錦繡才算是平息了怒火,她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
冷掉的茶水,又苦又澀,順著喉嚨一路涼到了心底,卻讓她感到一陣舒坦。
“姑娘,奴婢再去泡一壺熱茶。”春早提起茶壺要走,卻被她攔住了。
“不必,你繼續說。這女子是侯爺養的外室吧?養了幾年了,孩子多大了?”
“三歲了,還是個男孩兒。”
鍾錦繡冷笑了一聲:“真的是極好,先帝在時,就已經布下這局,卻屁都不敢放,生生忍了這些年。等到新帝即位,府中這些宵小之輩知曉我與新帝的舊怨,立刻按捺不住了。不過又怕多生事端,還是讓人圍住了母親的宅院,不讓消息傳出去,直到我被攆出宮,失勢已成板上釘釘的局麵,才撤掉了監管的人,光明正大的讓我知曉。”
孩子都三歲了,恐怕勾搭在一起的時間更久。
她爹本身就不能成事,在繼母的捧殺之中度過,渾渾噩噩,還貪財好色,這輩子都是老夫人手裏的一個小玩意兒罷了。
養了外室其實也不奇怪,畢竟家花沒有野花香,哪怕妻妾成群,也不能阻擋他愛偷腥的毛病。不過這養的外室偏偏和老夫人沾親帶故,若說沒有老夫人的手筆,誰都不信。
“夫人自知道消息後,先是苦口婆心勸他,侯爺一意孤行,之後兩位主子大吵了一架,夫人就病了。都說病來如山倒,夫人這次顯然是氣狠了,再加上老夫人派人圍著院子,也沒能瞞住夫人,這病就越發嚴重了。”春早輕聲把後續交代了。
三姑娘從出生就沒吃過苦,哪怕鍾侯府兩房不對付,但是因為她年紀小不曾有太多的體會,等到能記事的時候,她又進宮去當公主了,有當時的皇後撐腰,後宮那些真公主都要讓她三分,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子,但是她並不蠢,相反還非常識時務。
春早隻不過簡單的把事情說了幾句,鍾錦繡就已經完全理清楚了,並且直指要害。
侯爺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那女子其實是他養的外室。
“侯爺呢?”鍾錦繡連爹都不叫了。
“說是那女子又有了身孕,不過懷的不太順暢,侯爺就一直在外頭陪著。夫人病了,奴婢也送不出信,估摸著他還不知曉。”春早的聲音越來越低,顯然她自覺這話說得違心。
“他知不知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不在府上,想必等與我見麵的時候,必定是要給一份極大驚嚇的見麵禮。”她冷笑一聲,擺了擺手,顯然不想再問了。
她爹若是在府上還好,畢竟那女人現在還沒進府,父女倆首次見麵還不用夾著個外人,偏偏他此刻在外室身邊,恐怕等見麵的時候,這女人就要來膈應她了。
“三姑娘在嗎?”外頭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奴婢是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喜兒,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鍾錦繡正在氣頭上,聽到“老夫人”三個字,更覺心裏不舒坦,她衝著春早擺了擺手,使了個眼色讓她出去把人打發走了。
等鍾錦繡往自己的院子走時,綠竹才忍不住開口。
“姑娘,老夫人都派人過來了,您還不去,成嗎?”
“怎麼不成?我剛回來,她就用這種糟心事兒迎接我,都踩到我臉上來了,難道我還對她客氣嗎?等著瞧吧,這個府裏休想安寧。”鍾錦繡冷冷地開了口,顯然還夾雜著幾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