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協

忽的,伍謙悅那張氣得通紅的臉,霎的一下,成了一張雪白的紙,如暴雨一樣的汗粒布滿了整個額頭。鑽心的疼痛,瞬間四溢,每一寸肌膚,甚至每一個細胞,如同被撕裂了一般。腦子空白,眼前一片空白,耳旁嗡嗡作響,靈魂似被真空抽幹。

這是根本無法忍受的劇痛!氣到極致的無奈!生不如死的折磨!

死,或許是一種解脫。

但他仍然定在原地,憑著僅存的意誌,不許自己倒了下去。

空氣在憤怒中凝固了三秒鍾。牆上的時鍾,在突然的寂靜中,發出了突兀的巨響!“咚!咚!咚!”

猶如警鍾,敲碎了思琪原本脆弱的防線。

“悅!”驚、痛、難過、難以承受,忘記了所有。大叫一聲,衝到他跟前,扶著他,抓著他的手:“你怎麼了!”聲音顫抖急促。他的手如千年寒冰一樣冷。記憶中,他的雙眼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無光無神過。恐懼猙獰著,在心中一寸一寸的擴散。

有那麼一刻,伍謙悅握著她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不願有絲毫鬆開。他把他身體所有的重量都交給了她。緩緩的呼吸,靜靜的聞著她身體中發出的淡淡的清香,在孤寂中尋找著平靜和安寧。

但當他緩過了氣,臉色逐漸恢複了紅潤,眼中有了模糊的光亮,漸漸的,看得清房中的暗影,更看得清她那身潔白的婚紗時,蒸騰的怒氣又串了起來,直衝腦門,惱怒的甩開她的手,毫無憐惜的一推,壓低了聲音惡狠狠的叫道:“放開我。”

每一個字都是一種厭惡和憤恨,在空氣中不斷的回蕩。

她並沒有防備這一手,順勢,直直的往後倒去,驚得睜圓了眼。

“思琪!”厭惡和憤怒又變成了心痛和十萬分的關心。變成了寧願自己硬生生的摔在地上,也不要她傷了一絲一毫。

伸手一拉,在她就要著地的那一刹,將她圈進了自己的臂彎之中。心驚膽戰的揉著她的發,恨著,歎息著,悔恨極了。

突然,他又推開她,隻牢牢的抓著她的肩。弓著身子,嚴肅而憐愛的看著她的雙眼:“對不起!對不起!摔著沒有?原諒我!我是氣瘋了。我是……”

他忽的又對她這麼好,思琪的腦子裏混亂了。那些準備好的對策,全成了零星的碎片。她寧願他破口大罵,對她惡言相向,不斷的刺激著她的心,她才有氣力去辯駁,才能把和遊塹仁結婚這一虛假的騙局當做真實的東西去相信。

隻有先騙了自己,相信了一切,才能讓別人把騙局當真。

可現在……她愣愣的有點呆,有點傻,已然不知道如何應對!隻能怔怔的看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呼吸著越加稀薄的氧氣。

被營造出來的夢幻,一點一點的破碎。她不得不回到真實。讓她窒息的真實世界!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寧願和那個腦子都沒長全的家夥結婚,卻不願意和我結婚呢?難道,我連他都比不上?難道,我的感情不及他萬分之一?”

伍謙悅心痛的控訴,在她耳旁回響,似遠又近。

“他向我求婚了!”她微微垂了頭,說話很模糊。不敢再看他的眼……甚至僅僅是他的臉,他的唇。他會把她看穿,她有點怕。

“我也向你求婚了!”伍謙悅的態度仍舊很好。

“你也知道,那天蕭楠訂婚……我……我很痛苦,很難受!”頓了頓,機械的笑了笑:“他那個時候向我求婚,讓我覺得,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要我,我……我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