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儀聽在耳中,倒是有些相信,畢竟手握重兵,節製一方的節度使,向來是上位者頭痛的存在。就算如今大宋境內,節度使不掌兵權,卻依然為官家所忌憚,處處提防。
“若是能夠讓忠勇軍退出福州地盤,將鎮海侯交由本官帶回去,應該也能平息官家的怒火。”雖說知道不可能,竇儀還依然如此說道,這就是談判的技巧。
“竇大人,這怎麼可能,那忠勇軍不得鬧到天上去?”李煜雖然不知道若是如此做,忠勇軍會不會反,但起碼真的成了清源軍第二。畢竟人家在前麵打生打死,你將人家給賣了,這必然寒了南唐所有將士的心,恐怕以後大宋打來,連抵抗的人都沒了。
“那總得給個交代吧?官家下了旨意,就這麼空手而回,我倒是無所謂,丟些臉麵罷了。可後麵發生的事情,國主是否願意見到,還請三思啊。”竇儀兩手一攤,把壓力全部丟給李煜。
“後麵會發生什麼?還請竇大人提點一二。”李煜心下一驚,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場麵,恐怕即將發生了。
“我大宋禁軍大將,曹彬、潘美,各率精銳,前往揚州、和州駐紮,以備不測。”竇儀毫不掩飾大宋的戰略意圖,這些信息,想必這南唐朝廷很快也能知道,既然是為了威懾,必然要大張旗鼓。
“何至於此?我等年年供奉不斷,真心實意奉大宋為宗主國,眼下這事,我確實做不了主啊。”李煜急眼了,這曹彬潘美二人,俱是大宋皇帝的心腹愛將,這兩位率大軍往和州跟揚州駐紮,就像兩把刀子,架在江寧兩側,稍有不慎,就是屍首分離的下場。
“國主陛下,此事我也做不得主,不過一傳聲筒罷了,還是國主親往開封走一遭,去官家麵前親自分說,才能有挽回之機。”竇儀就是不鬆口,繼續施壓李煜,現在勒得越緊,待會越容易讓對方鬆口。
“孤實在離不得此處,不知可否另行擇人去開封解釋一二?”李煜是打死不去開封的,一旦去了,那必定是肉包子打狗,宋軍必然趁南唐群龍無首南下,輕而易舉奪取江南大好江山。
“何人可代替國主?”眼看李煜朝著自己設好的線路上來,竇儀心中大喜,麵上卻不露聲色。
“禮部侍郎孫愛卿,乃我朝堂之柱石,向來仰慕大宋風範,可以替我往開封走一趟。”李煜想了一圈,禮部還是比較合適的,孫侍郎向來有為主分憂之忠心,他必然願意走這一遭。
“國主陛下,若是當真沒有誠意,不妨就此作罷,竇某這就回返開封。”竇儀一聽,這怎麼可能,一個禮部侍郎,自己若真帶回去,恐怕官家要認為自己腦袋被驢踢了。
“竇大人莫急,不妨指條明路,究竟何人去開封,方能解此困局?”李煜嚇了一跳,若是大宋當真全力南來,此時本就跟南越劍拔弩張,恐怕結局不妙。
李煜心中很清楚,若想壯大己身,北宋必然施壓。可如今不過福州一點小動靜,大宋就大兵壓境,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料,大唐這邊根本沒做好開戰的準備,或者說永遠都準備不好。
“此人必須是國主最親近之人,出自宗室,在朝野之間,素有人望,如此之人才能代替國主往開封走這一遭,消我官家之怒火。”竇儀將條件大概說了,整個南唐隻有一人可滿足,算是為韓王量身訂做的。
“如此條件,隻有孤之胞弟從善,可如今,孤之母後,日益病重,恐怕難以成行啊。”李煜自然是舍不得將李從善送到開封,雖然比起自己去,已經好很多了。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望國主早作決斷。”竇儀拱拱手。
“可否寬限些時日?”李煜一時沒了主意,隻能用拖字訣,拖一天算是一天。
“兩天,兩天之內,竇某必須渡江北上,否則我大宋禁軍精銳開拔,事情再無挽回之機。”竇儀才不會在此拖延,江南雖好,可這冬日裏濕氣太重,極為不習慣,除非是住在聞香閣。
“好吧,孤再考慮一番,來人,送竇大人出宮。”李煜仿若被抽空了精氣,整個人委頓下來。
目送竇儀離開書房,李煜陷入了沉思,如今隻有兩條路,要麼送胞弟從善北上,要麼同宋軍開戰,除此之外,再無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