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年11月10日,天氣晴。
我從沒想過,秋末的天空原來這麼美。
這是我第二次趁何書海執勤的時候偷偷跑到瞭望台上看風景,自從上次被這小子拉過去,看了一眼仲夏的白雲之後,那份震撼和向往便在我心裏紮了根,再也無法忘懷……
雖然今天還鬧了點笑話,當時不知怎麼地,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到一百多米深的山腳下去。何書海吹噓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的左腳踝,才讓我幸免於難。
同事們說,當時的我處於深昏迷狀態[1],當檢查結果出來時,各項指標卻出乎意料地正常,心髒也沒什麼問題。正當他們要進一步檢查的時候,我醒過來了,那時候距離我昏迷大約過了兩個小時。
回想起來,大概是因為外麵的空氣太差了吧。
但是無論如何,那火紅的晚霞,濃烈得像窖藏十幾年的葡萄酒,陽光像能穿透肌膚般溫煦著我的身體……”
寫到這兒,陳柏斯停下筆,左手揉了幾下太陽穴,表情流露出似有若無的痛苦。
在他旁邊,有一個磚頭大小的黑白電視機,正閃爍著黯淡的光,從粗糙的畫麵中可以看到,一個穿著暗色軍裝的短發女性正在慢條斯理地播報:
“氣象部門最新報道,11日下午5點12分,位於我軍西南方向11.3公裏的火山群再一次集體噴發,整個過程持續了28分鍾,大量的火山灰和二氧化硫被釋放到大氣中,氣象部門相關負責人稱:這次火山群噴發雖然範圍較廣,但還不足以引起極端氣象災害。據可靠消息,我軍有一人因此受傷,後經過及時搶救,現已脫離生命危險。”
安靜地聽完這個新聞,陳柏斯表情悵然。那一眼外麵的天空雖然如同夢幻般讓他欲罷不能,可事實上,極端的氣象災害和惡劣的生存環境又將幾乎所有人都困在“安全屋”內,如同活在地下見不得光的卑微生物。
他想了想,又提筆在泛黃的本子上寫:
“剛剛聽到一個新聞,附近的火山群又爆發了,最近的地殼活動如此頻繁,我們這座山什麼時候塌掉也未可知。PS:軍中還有一個倒黴蛋因此受了傷,還好救過來了,為他開心。”
他合上本子,把鉛筆平行地擺放在本子旁邊,轉身躺回床上。
這裏是基地統一分配的宿舍,稍顯破舊的書桌連接著簡陋的衣櫃,一麵緊貼著牆,另一麵緊貼著一米多寬的床,將這個5平米的小屋子塞得滿滿當當。
醫生宿舍是單間,雖然小了些,卻已讓許多人羨慕不已。作為一名醫生,他的職責很簡單,不過就是給受傷的戰友縫合、包紮、換藥,看一些小病小痛。因為資曆太淺,在團隊中沒有太大的發揮空間。
“咚、咚、咚。”
正關了燈準備睡一覺,突然從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陳柏斯的意識清醒不少,隨即,敲門聲更急促了。
“咚咚咚咚!”
“陳醫生在嗎?”聲音聽起來是一個性感的女子,就像隻剛睡醒的母貓,撫媚中帶些慵懶。
“我在!”陳柏斯匆忙抬起左腳把門栓蹬開,起身開燈,“發生什麼事了?”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女醫生,皮膚白皙,紮著馬尾辮,穿著灰色的製服。
“外麵送回來一個嚴重的傷者,據說有可能開展聯合大型手術,”她停頓了一下,“你的身體應該恢複了吧?”
“我沒事,”陳柏斯穿好鞋子,站起身來,“你帶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