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是自小便陪在甄草身旁伺候她的丫鬟,與甄草同歲,縱然當時年幼,她亦清楚地記得甄草之所以會變得癡傻的主因。

甄草是好色驍勇的甄璧德將軍與其丫鬟關氏一夜纏綿所生,之後關氏做了甄璧德的第十一房小妾。然,關氏因身份低卑而在府內倍受折磨,而甄璧德卻對此不聞不問,在甄草五歲時關氏悲慘死去,從此甄草便由奶娘吳氏照顧,在府內過著下人一般的生活。甄草十歲時與六歲的嫡出妹妹甄嫣然發生爭執,錯處在妹妹,然,身為甄璧德正妻的仇如花卻不問青紅皂白當場打得甄草頭破血流,從此甄草落下病根,變得癡傻呆愣,別說讀書識字了,就連正常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奶娘吳氏沒兩年也因病去世,其女兒青荷便成為甄草的貼身丫鬟,照料她的衣食住行。

兩個月前,皇上擬旨讓甄璧德之嫡女嫁給七皇子舒傲白為妃。甄嫣然一聽說舒傲白不僅沒有擁護他的朝臣,也沒有雄厚的家業,他的傲白王府還是太子割愛施舍的一座府邸,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他隻有十二歲,比她還小兩歲,今後根本沒有性福可言。甄嫣然哭鬧著不願嫁,仇如花便與甄璧德商量之後,讓甄草代嫁。

嫁過來之後,青荷本以為甄草的日子能夠好過些,然,逃離了仇如花和甄嫣然,迎接她們的卻是更為陰毒的女人——李寄真。

李寄真是舒傲白奶娘的女兒,十五歲,是舒傲白的青梅竹馬。她仗著自己與舒傲白親近,便以這王府的當家主母自居起來,不但自己對甄草冷嘲熱諷,還唆使下人欺負甄草,背地裏的暗黑手段更是不勝枚舉,是以,甄草經常會莫名其妙地受傷,而唯一可以依靠的夫君舒傲白卻對此漠然視之。是以,癡癡傻傻,根本不懂得反抗的甄草,若非有青荷在處處維護她,想必早已慘死在李寄真的卑劣手段之下。

今日,李寄真用命令威逼青荷替她出門買東西,沒想到卻是動的調虎離山的心思,分明是想致甄草於死地。

“奴婢就覺得那李姑娘心思陰黑,是以,才急急買完她交代的東西趕回來,幸好娘娘您沒事,否則,奴婢可如何是好……”青荷扁著嘴巴,不敢想象甄草發生不幸的情形。

曹草低斂下眼神,暗道,沒有幸好,青荷口中的娘娘已經被他們折磨死了!而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

曹草突然從梳妝案的銅鏡前站起身,直直向屋中央的那具果身男屍走去。青荷詫異地看向她:“娘娘,您怎麼了?您要做什麼?”

“沒人來處理,我們隻好自己處理,現下是春末時節,總不能讓屍體在這裏潰爛生蛆吧!我們還要在這裏住呢!”曹草溫淡出聲,她的眼神平靜中透著深幽的輝芒,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傲然的氣息,讓人不由地感到膽懾。

現下的她與之前目光空洞呆滯、癡癡傻傻的甄草天差地別!

“……”青荷怔怔地望著曹草,不明白甄草為何會與之前判若兩人,莫非是蒼天憐見,終於聽見她的祈禱,讓甄草恢複正常了?青荷因內心的想法而欣喜激動,身體竟情不自禁地顫栗起來。

“還愣著做什麼?快過來把這些血清理幹淨!”曹草利落地用床單結起一個包袱,將男屍裝進去,繼而招呼青荷過去幫忙。

“呃,是,是!”青荷連連應聲,她有一種預感,無論接下來會有何種磨難降臨,都打不垮現下的甄草!

曹草直接在院內挖個坑埋了男屍,而後在上麵灑了些青荷之前收集起來的美人蕉花種。

“娘娘,奴婢泡好茶水了!”青荷雖然對曹草將屍體埋在院內的做法感到害怕,但也不好說什麼,她對性格大變的甄草還是有些敬畏的。

“以後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就叫我曹草即可!”曹草一邊替花種灑水,一邊說道。

“咦?可是娘,呃,小姐您不是叫甄草嗎?”

“甄草?甄家於我有何恩情仁義可言嗎?既無恩情仁義,那便舍棄!”曹草的聲音淡淡的,但聽在青荷的耳中卻如戰鼓一般錚錚然轟鳴著,“青荷,你還記得那些曾欺負過我的人的長相和名字嗎?”

“啊,記,記得……”娘娘這是要……

“嗯,很好,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乏味了!”曹草的唇角邊勾起一抹淺笑,傲白王府內突然刮起一陣疾風,卷起當季盛開的櫻花、梨花、石榴花以及海棠花,紅的、粉的、白的,紛紛揚揚地墜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