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後她在我臉上親了一下,下了車,朝我揮揮手,不知道說了什麼。我就這麼看著她,在草地上越走越遠,走著、走著就消失了……那時我就知道,我的念念已經走了。”
如果說我剛剛隻是眼眶發酸,同情老人,那這會兒我是真的完全忍不住了。
因為我忽然想起了我爸爸。
夢到他,是因為我想他,還是因為他真的仍有知覺,覺得放不下我呢?
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可能她是在告訴你,最難的時候是您搭她過來的,現在她可以帶著您給她的一切……去向更好的地方了。”
繁爸爸沒說話。
他依然很平靜,平靜到他望著的好像並不是他女兒的棺材。
我最終也沒能勸動繁爸爸吃東西,當然也不敢離開留他自己在這裏,還是陪他呆到了淩晨——林修和林敏敏回來了,把我替了出去。
繁華是一周後才有消息的。
這一周,繁爸爸白天去主持工作,晚上就留在那個停靈的小房間裏陪著繁念。
蘇靈雨終究是搶救過來了,但一直在昏迷。
蘇憐茵也不敢告訴繁爸爸,繁爸爸顯然也不敢去看她。
我們幾個人倒班,確保每個老人身邊都有人守著。
誰也沒討論繁華的事,但從第二天開始,我就已經焦慮的不得了了。
好在繁華最終還是回來了。
他沒有先回我們身邊,而是先去他們開會的外宅。
據林修說,繁華是帶著那群人的屍體回來的。
“所以事情算是平息了,至少咱們繁家還有能力複仇。”林修說,“大家都比較安心。”
“安心?”這個詞聽得我很不舒服。
“對,我二姨接手生意時,他們就說繁家沒男人了,派了個女人。”林修說,“後來他們總算服氣了,結果玥玥一出事,又說繁家隻能讓阿仁那個叛徒生的兒子接班了,最後你兒子接班了,改說繁家隻剩個小孩。這下好了,我舅舅還在,他們都放心了。”
我卻一點也不放心。
這事我沒有問繁華,他整整瘦了一大圈,身上帶著那種讓我很不舒服的氣息。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去月月家吃飯時,碰到了繁念。
當時月月說她身上有血腥味。
沒錯,就是這種味道。它不是能洗掉的那種,而是刻在了靈魂裏。
繁華一回來,親了親我們便倒頭就睡,穆雨和穆騰很擔心他,說什麼都要跟他在一起。
晚飯時林修自然是在繁爸爸身邊,蘇憐茵去醫院看蘇靈雨。
隻有我們四個女人在餐桌旁默默吃飯。
吃著吃著,侯勝男突然開始犯惡心。
我扶著她去吐,回來時卻一走到餐廳就犯惡心。
最後我陪她在外麵坐著,不多時,繁貝領著醫生來了,說:“舅媽,讓醫生給勝男姐看看吧,她可能是懷孕了。”
侯勝男臉色一白,很快,醫生給出了答案:“是有了。”
來到醫務室,拿B超看了看,結合時間算了算,一個月了。
從B超室出來,我們所有人都不知該說什麼。
侯勝男能說清自己的停經日期,好像也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
她當然可以重新選擇,可是……既然上個月才跟別人好了,那她怎麼要留在我們家?
我怎麼問她都不吭聲,也不想苛責她,隻好說:“你別告訴別人,我會暫時瞞著家裏人的。”
繁念剛出這事,侯勝男又拋棄了繁玥,兩件事趕在一起,繁爸爸絕對受不了。
結果晚上,我去換林修時,繁爸爸就問我:“聽說勝男懷孕了?”
我說:“是……”
繁爸爸看了我一眼,說:“貝貝告訴我的。”
唉……
繁貝這幾天表現得穩重多了,但指望她一夜之間長大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樣,咱們也好向侯家交代了。”繁爸爸說:“我會裝不知道的。”
我說:“我覺得勝男或許不是這種人,這期間也許有什麼別的事……”
繁爸爸沉默了一下,說:“那你去查查吧,如果是咱們家有人欺負了她,就告訴我。”
唉……
如果有人欺負侯勝男,那很可能就是傭人和療養院的人,這意味著繁家是真的很糟了……
這話題說不下去,繁爸爸也陷入沉默,許久,說:“菲菲啊……”
“嗯。”
“念念告訴我,你一直不讚成騰騰接她的班。”
“是。”我說,“我覺得太難了,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