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爹,您今天說的,孩兒與晉辭哥哥有婚約,是真是假?”
奚大人看著她:“亦真亦假。”
奚大人走後,奚青山抱膝坐在床上發呆,微微歎口氣:“若是娘親在就好了。”
長清宮——
夜色涼如水。簷下的罩紗燈籠無端被路過的秋風挑逗,羞紅了臉灑下一層黃昏光暈,順著理石台階層層漫下。
男人立在石階之下,身姿挺拔,站姿端正,一動不動。夜風掠起他墨色金紋披風一角,好似被人輕輕攥住。
良久,他抬腳往石拱門走去,遇見謝之懷回來。
“殿下。”他拱手,“請回屋。”
恒寂看了一眼門外的夜色,微微頷首。
“殿下要查的那個人,已有消息。晉辭,字行淵,正值弱冠之年。他父名喚晉山,字隱之,出身商賈世家,發妻早逝,並未續弦,帶著唯一的兒子常年走南闖北經商。除此之外,他的身份嚴密到查不到其他信息。”
食指微屈輕扣桌麵,淡淡道:“過於嚴密的身份,才有問題。”
“殿下,還有一事。”
“先生請說。”
“晉家與奚家關係甚好,之前他們自湘州向梧州出發,是奚大人之子親自不遠萬裏去接。”
恒寂微微頷首:“昔年奚長歌忽然叛晉投恒,也不是沒有原因。”
謝之懷眼神深深,將那塊純金魚形狀令牌恭敬呈給他。
屋裏一時陷入沉默。
謝之懷盯了他半晌,也不知是從他那萬年冰山的臉上看出了什麼,提醒道:“前路漫漫,路途艱難,還望殿下堅定不移地朝前走,莫要受兒女情長的影響。”
他既然選擇奉玄王為主,就要事事為兩人的前路著想。君榮我榮,君辱我辱;君成我成,君敗我敗。
而九華帳中,奚青山像塊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半晌後幹脆披衣踏鞋,出去散散心中悶氣。
不知不覺來到禦花園,踩了鞋赤足走在鵝卵石鋪就的路上,腳底冰涼。
夜色深邃,左右兩旁燈架上的花燈照亮腳下的路,她什麼都不想,漫無目的的亂逛。
忽聞一陣悅耳的笛聲飄來,牽引她來到一座八角重簷亭前,亭子四麵垂白紗,紗下綴有五顏六色的珠子,相碰間發出清脆響。
奚青山瞧周圍無人,上前掀開一角紗簾走了進去。
男人背對著他,麵湖吹笛。奚青山不知道他吹的是什麼曲子,聽著悅耳,實則心裏卻莫名蒙上一層悲傷與壓抑。
奚青山才來不久,笛聲忽停,男人轉過身來。奚青山眨巴著眼睛,愣了幾秒才想起他是誰,屈膝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一笑,嗓音溫潤:“請起。”
奚青山盯著他看,不覺微微蹙眉。
“怎麼了?”太子問。
“太子殿下,很像我的一個哥哥,他會吹笛,也很溫柔。”
太子笑了:“方才看姑娘蹙眉,還以為姑娘是嫌我的笛聲難聽。”
奚青山眸中溢出一點驚喜,聽聞太子殿下平易近人,不曾想竟如此親民。
溫柔的人通常有一種力量,能夠輕而易舉破解人的心防,初見如故。
奚青山登時與他親近起來,笑眯眯道:“看來太子殿下和我一樣,都是懷有心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