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鈔票紛紛揚揚地從頭頂墜落。

蘇桃疼的額角冷汗密布,很費力地張開眼睛,透過紙鈔的縫隙看見那男人眼底分明不加掩飾的厭惡和鄙夷,如同看著什麼腐爛發臭了的垃圾或蛆蟲。

不就是現在的自己嗎。

蘇桃想彎唇輕蔑一笑,讓自己就不至於輸的太難看,唇角卻抑製不住地顫抖,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別說是這種羞辱,就算霍霆琛今天真的把這巴掌實實在在地甩在她臉上,她也得受著。

她早就輸了。

早在四年前,全世界都認為是她縱火殺死了她惟一的親生姐姐的時候,她就輸的徹徹底底,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逞強的呢。

恍惚間,她想起還躺在醫院等著她拿錢去救的女兒,最後一點尊嚴也被她咬碎吞下。

蘇桃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指尖伸向散落了一地的鈔票——狗一樣地搖尾乞憐。

蘇芷晴看得得意,剛要出聲,眼角餘光卻瞥見霍霆琛的臉色似乎比剛才還要陰沉。

他不笑,她自然不敢笑。

蘇桃汗濕的發粘黏在後頸上,隨著動作一晃一晃,黑白分明地映在霍霆琛眼底,看得他眉心逐漸緊縮,光線擦過眼角,在他一雙眉骨下投出狹長的陰影。

忽然,他像是忍到了極點,衝著身側吩咐道,“把她趕出去!”

兩側保鏢應聲一擁而上,不費吹灰之力地架起地上骨骼纖細的女人,將她連同那聲聲懇切的央求一齊拖離了霍霆琛的視線。

霍霆琛閉了閉狹長的眸,麵頰緊繃著抽出西裝右胸口插著的帕子,泄憤似的用力飛快擦了擦手指,而後往地上一砸。

他聲音比往常還要陰冷,擲地有聲,“再讓我看到她出現在霍公館,你們全都給我滾蛋!”

話音落地,他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大門走去,兩側身形高大的保鏢立即低下頭,幾乎將額頭疊在了胸口上。

霍霆琛鮮少在外人麵前發這樣大的脾氣,更不用說公共場合下爆粗口,可見蘇桃今天的出現是真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蘇芷晴很有眼色地站在後麵沒跟上去,剛想冷笑,卻又想起剛才蘇桃當著她的麵跟霍霆琛耳語的畫麵,不由得妒火心頭起。

她眼珠一轉,衝著身側保鏢擺了擺手,小聲囑咐了幾句什麼。

見保鏢應聲出了門,她這才得意地勾起了豔麗的唇,扭著纖細的腰肢朝著大門晃了過去。

被兩個大男人強硬地往外拖拽的同時,蘇桃也沒忘記把勉強攥到了掌心裏的四五張鈔票用力攥緊了。

這是她今天來的這一趟惟一的收獲,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沒有白來,大約能給星辰交兩天的醫藥費。

她沉默著忍受,思及此,竟然從滔天的無力和仇恨中感到了一絲欣慰。

忽然,兩個保鏢腳步一頓,扶著耳側的耳麥說了句什麼,忽然轉了方向。

蘇桃飛快地辨別著周遭的景物,心中警鈴大作,奮力掙紮起來。

“放開我!你們要帶我去哪?”

兩個保鏢一言不發,木著臉繼續往前走,仿佛根本沒聽見她聲嘶力竭的呐喊。

女人的力氣單薄如絲,對他們來說,製服這個女人比碾死一隻蟲子並不困難多少。

眼看著麵前陌生的角落逐漸接近,蘇桃心中的惶恐也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