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婉寧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赤著腳穿著睡衣的,幸而這是夏天,穿著睡裙也不算是驚世駭俗。她跑下樓被一顆雜物磕著腳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沒穿鞋,這時候小區外麵正好有輛出租車開過來,婉寧本想回去換上鞋的,便也顧不得了,立即招手攔下車子上去就急急忙忙讓司機趕緊開車。司機看到她這扮相和著緊張的樣子,不禁好奇的朝著後麵小區裏麵瞧了兩眼。大概是以為有一個被惡人荼毒的可憐女子吧……
婉寧也沒空理會他那些有的沒得心思,隻是催促著去醫院。司機也是將油門踩到底開的那叫一個快,不知是不是心底的正義感爆發,就想著幫助這可憐女子盡快脫離‘惡魔’的爪子!
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所以速度和超車的技術都是值得讚賞的,不多會兒便到了醫院。婉寧正想掏錢付車費,才想起來自己穿著睡衣,哪兒來的錢?
司機看著她有些尷尬有些茫然的樣子,心裏也大概有了數,歎口氣便說:“算了吧,趕緊去看看吧。哎,真是可憐……”
婉寧大約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臉有些紅起來,道了聲謝急忙下車朝著醫院裏麵跑去。赤著腳讓周圍的人驚訝了一下,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這年頭什麼雷人的事情沒見過,當街搞藝術脫衣服的都是屢見不鮮的,不穿鞋子的人那根本也不算什麼了。
婉寧跑到手術室外麵的時候,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邵雪顏,邵雪顏見到她這副模樣,冷厲的眸子掃視了一眼,便同身邊的人說:“閑雜人趕走!”
“是,太太。”站在她身邊的兩名黑衣男子恭敬的說著,旋即走向婉寧,“小姐,請離開吧。”
婉寧看著兩人,沒有說話,就勢坐在了凳子上麵,不搭理他們。
兩名男子上前,“小姐,請離開這兒,不然我們要不客氣了。”
婉寧起身挪動了一下,走到不遠處的凳子上麵坐下等著。
這時候手術室內的電話響起了,護士接起電話,響起了邵雪顏的聲音:“劉醫生,幫我在治好我兒子腦瘤的同時,破壞他的記憶,如果可以的話,讓他近幾年的記憶全部消失掉!然後……”
婉寧時不時的挪動幾步,兩個黑衣男人大概也不想真的動粗,也是一直盯著她催促她離開而已。婉寧看著那一直亮著的手術室燈,心裏一直告慰自己,周蔚煙信中說過了,這個手術雖然有些複雜但是比並不很危險,基本上是沒什麼問題的,隻是夜南熙拖得有些久,情況稍微沒那麼好而已。
總而言之就是不會有事的,等醫生出來,他就可以轉入加護病房察看幾天,之後轉普通病房,之後就可以完全康複出院了!
就在婉寧被兩人趕著幾乎出了走廊的時候,那邊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名醫生急衝衝的走出開,邵雪顏急忙走上前去,婉寧也不過兩個黑衣人的攔阻想知道是什麼情況。
“怎麼了醫生?”邵雪顏慌張的問道,麵色有些蒼白。
“按照邵女士的要求……中途出現了顱內出血,現在情況有些複雜,稍等一會兒。”醫生急急忙忙離開,過了一會兒又帶著另一名醫生一起進了手術室內。
邵雪顏怔怔的坐下,招手示意兩個黑衣男子別在攔著婉寧了,各自站好便是了。
婉寧走上前,微顫著問道:“醫生說怎麼樣了?”
雖然她不懂,但是手術途中,醫生忽然出來慌張請另一名醫生趕過來,情況必定是不容樂觀的吧。
邵雪顏沒有看她,卻也是鮮少的態度良好,帶著些微嗚咽,“顱內忽然大出血,有些危險了……”
婉寧聽著她這麼說,不由心口一窒,“不,不會有事的。剛剛進去的醫生一定有辦法的。”
不會有事的,夜南熙怎麼會有事?婉寧的心裏不斷的來回的重複著這句話,似禱告,似自我安慰。
這大概是自兩人見麵,有史以來最和氣的時候,隻因沒有鬥嘴吵架翻白眼兒。
兩人都是默默的等著結果,婉寧寧願邵雪顏此刻還是囂張跋扈些的樣子,她這副後怕驚恐的樣子婉寧不多見,此刻更不願意見,總覺得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生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婉寧看著那亮著的紅燈,心也隨著一分一分的提了起來,這個手術做了這麼久已經是異常了。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門開了。
婉寧猛地起身想走上前去問問,邵雪顏沒有同她搶,兩名黑衣男子想攔住婉寧,邵雪顏同兩人使了個眼色,便讓她去了。
“醫生,怎麼樣了?”婉寧急切的上前問道。醫生看了她一眼,顯然是不認得的,瞥向邵雪顏,邵雪顏便也問道:“我兒子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緊張的盯著她的婉寧,歎口氣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因為事發突然,顱內出血,且兩處出血,始終還是沒救得下夜先生,對不起。”
婉寧聞言猛地伸手揪住預備離開的醫生,“你開什麼玩笑?啊?這不是個很難的手術,危險性不是很高,怎麼可能會救不了?手術之前你們難道沒有做好各種準備嗎?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醫生伸手拂開了婉寧,“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婉寧踉蹌著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上麵,淚水悄無聲息的淌下,她看向邵雪顏,旋即望向被緩緩推出來的車子,上麵躺著的赫然便是夜南熙,隻是此刻麵上毫無血色,沒有一絲生命氣息的冷冰冰的躺在上麵,昔日深邃逼人的黑眸此刻緊緊闔起。
婉寧跳起來跑過去,伸手探探鼻息,顯而易見是沒有的,她不禁徹底絕望了。
“你已經看過了,親眼見證了,不用我多說了吧,你走吧。”邵雪顏淡聲說道,“以後你們沒有任何瓜葛,即便是我兒子死了,也和你沒有任何瓜葛你懂嗎?”
婉寧看著她冷冰冰的麵孔,卻恍惚未聽見她說的話,隻是雙眸無神的望著夜南熙,“你是說,他真的,真的死了……?”
“你要發瘋也離我兒子遠一點兒!”邵雪顏見她這樣子,說著便朝兩名黑衣男子使了個眼色,兩人上前一人一邊駕著婉寧迅速離開了走廊,倒是婉寧沒有反抗他們,隻是雙眸一直盯著夜南熙,不斷的問著,真的死了?為什麼?怎麼可能?
嘭……
婉寧被兩人拖到醫院前麵丟下,婉寧頹然的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天空,天氣還是依舊的好,白雲藍天烈日高空掛著,她強睜著大大的眸子,淚水在削瘦的臉頰上彌漫開來。
周圍的人見著她都敬而遠之,穿著睡衣赤著腳坐在地上哭,這女人八成是瘋子……
婉寧不知道自己在外麵坐了多久,隻是回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了,橘色的路燈都亮了起來。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也從醫院處走到了自己小區門口。
“媽媽……”
低低一聲呼喚讓婉寧如夢初醒陡然睜大眸子看向前方,便見身上背著書包的小寶,孤身一人站在那兒等著她。
婉寧跑過去抱住他,“小寶怎麼會在這兒?”突然間幾近絕望的人,這時候忽然見到了希望。
她用力的抱緊小寶,小寶有些不解的伸手拍拍她的背,“接我放學的阿姨說奶奶讓我到這兒來,說以後讓我跟著媽媽了。媽媽怎麼了?”
婉寧一震,鬆開小寶,“媽媽沒事,走吧,回家。”
邵雪顏這次是下了狠心了,果真是一點兒瓜葛都沒有了,為了這,連小寶也願意送還到她身邊了。
回到家裏,婉寧換了身衣服,不管她在如何,總歸要顧及小寶,暫時來說還是不能和他說夜南熙的事情的。而且……婉寧伸手收起了那封信,周蔚煙說的很肯定,這個手術根本不該會有危險,現在即便有危險,可不至於就這麼沒得救……
婉寧想著邵雪顏,覺得總有些不對的感覺,隻是一時間也想不到哪兒不對。畢竟她是親自試探過的,他是真的沒有生命跡象了。
簡單煮了點東西當做晚飯。
“媽媽。你怎麼不吃飯?”小寶瞧著婉寧一直撐著腦袋盯著他看,自己卻一口飯不吃不禁問道。
婉寧抿唇搖搖頭,“寶寶吃吧,媽媽現在不餓,等餓了就吃。”
小寶點點頭繼續吃著,婉寧看著他,輕咬著唇,雙眸已然紅起來,升騰起薄薄的霧氣。
小寶做功課洗澡的時候,婉寧便幫他整理出來一間房間,暫時住著。這地方,也許他們也不會住的太久。
夜裏,婉寧坐在略顯狼藉的房間地板上,伸手打開了和被鎖上的箱子,拿出了那家庭醫藥箱,啪嗒啪嗒的淚水落下。
抱著醫藥箱坐在地板上麵坐了一晚上,不知覺睡著了。醒來已是清晨時分。
送完小寶上學,婉寧順便同校長見了麵,詢問了一下辦理退學手續的事情。回家的路上,婉寧去菜場買了些新鮮的水果蔬菜,以備晚飯所需。
這幾天她都有有意無意的去過夜南熙曾經的別墅,早已人去樓空了,蘭姐也不再了。
過馬路的時候,耳邊猛地響起了刺耳的鳴笛聲,婉寧恍然醒神,抬眸一看,入目便是刺眼的紅燈。
“走路不長眼睛啊!”
“想死別當老子的路!給老子滾遠一點兒!”
憤怒的罵聲不斷在耳畔響起,頭頂是炎炎烈日,婉寧麵色略顯蒼白,躬身到了個歉,急忙向後麵退去。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在地上,索性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
“謝謝。”婉寧輕聲道了句謝,旋即轉身欲走。
“你去哪兒?”那人略顯焦慮的問了聲。婉寧驀地轉眸,訥訥道:“段醫生……”
段鴻鈞看著她憔悴無神的樣子,伸手接過將她手腕嘞紅了的袋子,裏麵裝著水果和時蔬,挺沉的。他自然是知道她這樣子是為了什麼,不由勸慰道:“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畢竟你還有小寶要照顧,他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婉寧你振作一點兒吧。”
“你知道了?”婉寧順口問了一句,而後淚水再度彌漫開來,望著他,她蹙眉問道:“你相信麼?你時候醫生,那個手術不是應該很穩當的麼?為什麼會出現無法救治的現象?”而最主要的,按照她對邵雪顏的了解,手術失敗,她是絕對不會繞過那家醫院的!可是如今她卻毫無反應,這不是很奇怪麼?
段鴻鈞低聲說:“這些我之前都打聽過了,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意外,是因為……”他附在婉寧耳邊兒嘀咕了兩句。婉寧漆黑的瞳仁遽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是真的?”
段鴻鈞點點頭,“你應該可以想象阿姨她已經完全瘋狂了。為了不讓你們再有瓜葛,她什麼事情都做不出來,但是她卻沒有料到會出現之後的事情,她當然不能追究,否則一旦這件事情被曝光的話……”
“即便她再怎麼恨我不喜歡我,但也不能拿自己兒子的性命來開玩笑吧?她難道不知道她那麼做的後果嗎!”婉寧怒吼道。
段鴻鈞看了看周圍走過的人,歎口氣,“事已至此,我們再說什麼都是於事無補了,隻是婉寧,不管你如何難過,記住要好好保護自己。”
這時候,遠遠的有個挺著肚子的女子走近,婉寧瞥了一眼,愣了一下,那人竟是曾和段鴻鈞相親的徐韻。
徐韻走近,瞧見婉寧,先是怔愣了下,旋即揚唇淡淡笑起來,“原來是婉寧姐,難怪鴻鈞這麼著急跑出來了。”
聽著她這麼一聲姐叫著,婉寧隻覺著有點兒陰測測的感覺,這話聽起來就是酸味兒十足的。
段鴻鈞有些尷尬的站在那兒沒有說什麼,他瞄了眼婉寧,婉寧朝著兩人淡淡一笑:“恭喜了。”
段鴻鈞抿唇不語,眸底是濃濃的黯然,徐韻看在眼中不免臉色微微沉了下去,走上前伸手挽住了段鴻鈞的手臂,“再不去就晚了。”說完看了眼婉寧道:“我們今天趕著去做檢查,下次有機會婉寧姐一定要去我們家做客哦。”
“好。”婉寧簡略的應了聲,離開前她同段鴻鈞道:“我總覺得沒這麼簡單,如果可以的話,能幫忙查查嗎?”
“恩,我會的。”段鴻鈞點頭應道。
“謝謝。”婉寧感激的說道,看了眼徐韻,“再會。”轉身便離開了。
回到家裏便接到了來自艾倫的電話,說是都弄好了,小寶過去之後就可以入學了。婉寧告訴他她暫時不過去,但是小寶會先過去,到時候先住在艾倫那兒,艾倫沒有多問隻是很欣喜的歡迎小寶的到來。
回到房間內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略作打掃,收拾櫃子的時候,不小心將一禮盒碰掉落在地上。盒蓋子彈開來,露出裏麵的東西,是一件黑色禮服長裙外帶白狐毛披肩。
婉寧怔住,記憶中這是那時候她同宋逸哲扮作情侶的時候參加宴會時,挑選禮服的時候看中的,結果被夜南熙搶先一步硬買走了。婉寧記得周蔚煙那晚還是穿著之前試過她很喜歡的那條湖藍色的裙子。
這個禮盒是夜南熙手術前一天寄給婉寧的,也是婉寧決定和周昊天去拉斯結婚環遊世界的時候。
婉寧蹲下身子,伸手將裙子和披肩拿起,盒子地下有一張卡片。
我知道無法阻止你,也知道阻止了你你這一輩子也不會開心的。那麼我就等你,無論多久,夏婉寧要記得夜南熙都在等著她……
“那麼現在你又在哪兒等著我呢?”婉寧看著卡片上麵的字,哽咽著低喃著。
夜家祖宅。
周蔚然跟著劉媽走著來到了後花園,瞧見了坐在葡萄架下藤椅上麵的邵雪顏,畢恭畢敬的走過去,“阿姨您找我?”
邵雪顏睜開眸子,睨了她一眼,“坐吧。”
周蔚然聽話的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麵,她現在真的是什麼光環都沒有了,原本位高權重的父親死了,姐姐也走了且對她失望透頂。如今她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在這個世態炎涼的社會中,如今的周蔚然早已什麼都算不上了。
邵雪顏看著頭頂,“然然你看今年的葡萄怎麼樣?”
周蔚然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一串串的紫葡萄,在淡淡的夕陽下漂亮極了,“似乎比以往哪年都要長得好一些。”
邵雪顏笑笑,“確實是。”說完,她側眸看著周蔚然,說:“既然這麼好,那你就親自摘一些送去給你南熙哥吃吧。”
周蔚然聽著前一句還準備點頭來著,聽到後麵的話不免愣住了,半晌反應不過來,隻愣愣道:“阿姨,其實南熙哥的事情大家都很難過,但是已經發生了也沒辦法挽回了。阿姨你就別再難過了,然然以後會好好孝順你的。”
“哈哈……好,阿姨沒有白疼你。總算你比小煙有良心!”邵雪顏說著,提到周蔚煙的時候原本滿含笑意的臉色陡然一沉,周蔚然看在眼裏卻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