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來不及對五通的話作出反應,突然就覺得一陣頭暈,天旋地轉,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一下非同小可,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視野中的一切仿佛擺脫了物理定律的限製,樹木倒著生長,天空變成紅色,野草有一棟樓房那麼高……我目瞪口呆,心跳加速,大腦幾乎無法正常運轉。連關聰也是一樣,愣愣地坐在地上,張大著嘴,一臉的癡呆相。
五通哼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張紅色的符紙,用手指在上麵比劃了一陣,那紅符突然自己就燃燒了起來。五通一揚手,那張燃燒著的紅符仿佛長了翅膀,迅疾地向樹林上方飛去。
然後,我聞到一股極其難聞的、好像是垃圾堆燃燒的氣味。緊接著,隨著接連不斷的“撲通”聲,不停地有東西有空中掉落到地上。
這個時候,我的奇怪幻覺慢慢消失了。我揉揉眼睛,突然發現四周的地麵上,居然密密麻麻地鋪滿了烏鴉的屍體,數不清有多少隻。這還不算什麼,主要是那些烏鴉的模樣十分的怪異和惡心,整個身體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不知道死了多久,而每一隻的頭居然已經是森森的白骨了!
那些烏鴉身上冒著煙,像是被燒死的一樣,散發出腐敗的惡臭味兒。我胃裏一陣翻湧,扶著旁邊的樹幹嘔起來。
關聰這個時候也恢複了正常,他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湊到五通身邊,看著地上那堆烏鴉的屍體,問道:“師父,這些烏鴉是怎麼回事?”
“這些是屍鴉。蠱婆用死去的烏鴉煉蠱,它們的叫聲能夠讓人產生幻覺,跟火蜥蜴是一個道理。”五通說著,突然冷冷地瞪了關聰一眼:“之前是誰大言不慚,說那個妖女不過爾爾,結果自己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就中了招?”
關聰滿麵通紅,無比羞慚,隻能訕訕地轉移話題:“那個,師父,我們走了這麼久,什麼時候才能到那妖女的老巢?”
“不遠了。煉蠱產生的毒霧就在前麵,應該很快就到了。”
毒霧?在哪裏?我伸長了脖子使勁往前麵張望,卻隻看到晴空萬裏,一絲煙兒都沒見著。
也是,人家是五通神嘛,視力比我好點兒是正常的。
接下來我們三個人繼續向前跋涉。這次關聰吸取了教訓,一路上小心翼翼,甚至都有點草木皆兵了,不知道他是真的怕,還是在做做樣子給他師父看。我倒是真的不怎麼緊張,有五通這個老巫師在,那個放蠱的“妖女”再厲害,應該也沒法把我們怎麼樣。
這片林子是真的大,怎麼也走不出去,哪哪都是樹,滿眼的綠晃得我眼睛都快花了。突然,不知道哪裏飄來一陣青煙,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出現一片村寨。我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終於走出來了!
五通和關聰看起來也是鬆了一口氣。關聰說:“師父,我們走了這麼久,去村子裏歇歇腳,喝口水吧?”
五通點點頭,沒有反對。
村子就在前麵,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我們走進村子,我好奇地四處打量,發現這個村子跟電視上經常播放的少數民族記錄片裏的樣子一樣,低矮的竹樓和草房,彎彎繞繞的石板路,不時從腳邊跑過的狗和雞。村民們的打扮也非常具有民族風情,老人吧嗒吧嗒地抽著大煙槍,飽經風霜的臉上透露出淳樸和自然的神氣,小孩光著屁股到處跑,嚷嚷著完全聽不懂的方言。
我們走過一棟看起來比較幹淨的民房,一個女人正坐在院子門口,膝蓋上放著一隻竹筐,手裏不停地忙活著。
關聰走上前,很客氣地對那個女人說:“大姐,打擾一下。我們是來這旅遊的,可以借你家的地方歇歇腳不?”
女人抬起頭,看到我們三個人,臉上露出很單純的笑容,用極不標準的普通話說:“可以的呀,我家男人下地了,不在家,你們到院子裏坐,等他回來了招呼你們呀。”
我和關聰連連道謝,跟著五通一起進了女人家的大院。女人拿了幾條板凳給我們,還倒了茶給我們喝。
關聰拿起茶杯剛要喝,舉到嘴邊卻又放下了,用眼睛瞅著五通。五通瞅都沒瞅他,舉起茶杯喝了,關聰這才放心地喝下那杯茶。
我們三個坐在院裏的一棵大樹下,烈日當空,樹蔭下卻分外涼爽。女主人放下竹筐,拿起一條掃帚,圍著我們打掃地上的落葉,一邊抱歉地說:“哎呀,家裏平時不來客人,沒有打掃,對不住呀!”
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對她說:“大姐,你不用這麼客氣,我們坐坐就走。”
“哎呀,不妨事的呀,你們接著坐,我男人就快回來了呀!”女人說著,手裏還忙活個不停。
我一邊喝茶,一邊揉著酸脹不已的腿,心裏盤算著找個機會從這兩個家夥手裏逃走。突然,女人“哎呀”一聲驚叫,嚇了我一跳。我扭頭一瞅,隻見五通抓著女人的一隻手腕,而那個女人的手上,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