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數言片語化紛爭(3 / 3)

此話講得正是時機。季憐月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和緩地說道:“露宿街頭倒也不必。雖說客棧住不下,城內還有不少寺院,我可幫忙去借宿,必讓大家都有地方可住。”

“青絲寨的姑娘們怎能去住寺院,要住也得住姑子庵吧。”圍觀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怪笑。

“何必那般麻煩,咱們武林中人向來是強者為尊。不如讓雙方鬥上一場,贏者入住客棧,輸者滾回家去。”

“就是就是,何必多言,直接打上一場,豈不痛快!”

有好事者在旁連聲起哄。

季憐月看了最先說話之人一眼,沉靜地說道:“些許小事哪裏用得著動武。若真有恩怨,大可到擂台上見真章,也可讓天下英雄做個見證。在此處打打鬧鬧,豈非如街頭把式般,讓人看了笑話去。”說罷,他示意眾人向後看去。

眾人回頭,身後不遠處,一隊盔明甲亮的官兵不知何時悄然來臨。數十人分站四周,隱約形成陣勢,將客棧大門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名濃眉大眼的方臉漢子,本靠在牆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見眾人看來,露出雪白牙齒森然一笑,將手一擺。眾官兵立刻腰刀半抽,虎視眈眈。

此時場內餘留者大都是江湖中人,或多或少有些犯科把柄。旁的不說,江湖之中何人不曾打鬥過,又有何人未曾傷過他人。見官兵如此,心存起哄鬧事者心生懼意,更有幾人左右顧看,尋思著退路。

季憐月衝那方臉漢子點了下頭,將目光轉回場內,誠聲說道:“兩位幫主想來應知,長安城位於天子腳下,管理非比尋常,犯了任何規矩者,那是定要依法處置,尋不得半點兒私情。如果因當街打鬥這等小事而被抓入牢內,進而錯過了武林大會,豈非得不償失?”

“討厭啦,誰樂意跟這些糙漢子動手。”莫藍水怯生生地從袖口抽出條藍底白紋的繡花帕子,向季憐月揮了揮,“人家不過是想找公子討個人情,幫姐妹們找個躲避風雪之所罷了。沈幫主這群大男人就不能讓讓我們這些小女子麼?”

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嬌弱模樣,幾名地載幫弟子心生不忍,若不是幫主就在身邊,幾乎忘記立場,想要替她開口求情。

沈得厚但聞鼻間飄過一縷淡淡香氣,不禁變了臉色,急忙示意弟子們閉氣後退。青絲寨主哪裏會是嬌弱女子,那是以一手毒功名震黔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僅是躲避風雪,城內這樣的地方倒有不少。”季憐月不慌不忙地抽出玉扇搖了兩下,玉扇發出一聲清鳴,“莫寨主若是不想住在寺院,在下可幫忙尋找民居借宿。”

玉扇之下,香氣完全消失。沈得厚肅然起敬:傳聞玉扇公子一身正氣,玉扇能克製邪功,如今親見,果然名不虛傳。

莫藍水“哼”了一聲,板下臉道:“公子總是這般一本正經,好生無趣。”她自恃貌美,向他示好,他竟視如不見。於是她不甘心地借眾女之勢二次挑逗,他仍是無動於衷。暗惱之下,她使出毒功,卻被他以玉扇淡然化去。眾人麵前,她雖並未使出劇毒,但能將毒氣化解得一絲不剩,除去玉扇是件寶物外,其一身內功應是深不可測。不知不覺間,她已連攻三次,卻全都铩羽而歸。此人始終不動聲色,定力之強常人難極,而且竟是軟硬不吃,令她無計可施。

季憐月合攏玉扇,目光沉下,言語之中首次帶上了鋒銳,“有些事情本就無趣,而我以為,做無趣之事總比做那不該做的事情要好上許多。你說對嗎,青絲寨主?”

聽他直呼她為青絲寨主,莫藍水不由眼皮一跳:這是在威脅她啊!對他用毒終於惹惱他了嗎?

終於迫他動怒,她的心情竟有所好轉。甜笑一聲,她恢複了妖嬈,“想不到玉扇公子竟可在長安城裏呼風喚雨,又有官兵撐腰。罷了,奴家今日便任憑公子處置了。”

季憐月不理會她言語中的暗示,轉頭對沈得厚道:“既然莫寨主一介女子都毫無意見,想來沈幫主也不會過於計較。”

沈得厚恭敬說道:“一切聽憑公子安排。”他本因季憐月是陸正宇的女婿才聽他吩咐,經此一事,對其本人已然信服。

劉夏涼帶著官兵站後觀看,見如此收場也頗感滿意:要教武林中人不去武鬥,那簡直要比叫野馬不跑、鷹不高飛還要困難。因此官府與江湖暗有一線默契,若非觸及底線,些許江湖爭鬥往往容忍遷就。而一般黑道就算鬧得如何厲害,也很少做出過線之事。如今這件糾紛能不動武的結束,全虧有這位季公子從中周旋。

他正待收隊離去,卻聽季憐月衝他喚道:“劉名捕,請暫且留步!”

劉夏涼微詫轉頭。但見季憐月快步走到他的麵前,深施一禮,“昆侖無別門季憐月有禮了。我曾聽四師弟說起,劉捕頭於他有仗義執言的相助之恩,季某在此謝過。”

“公子言重了,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劉夏涼還了一禮。

“劉名捕高義。”季憐月直身相望,誠聲說道,“現季某還有一事想向劉名捕求助,還望應允。”

劉夏涼挑眉奇道:“不知季公子所求所事?”

季憐月指了指遙望二人談話,一派好奇卻止步不前的沈得厚與莫藍水,說道:“劉名捕久居京城,不知能否為那兩幫人馬安排合適的住宿之所?”

劉夏涼心下一笑:剛才聽他言詞鑿鑿,還以為有何神通,卻原來是在打他的主意。不過此事不容他推托,當下爽快答允。

事情已了,客棧門前看客紛紛散去。距此不遠的茶樓上,也有兩位不同尋常的看客相辭而去。二人俱是富家公子打扮,一位胖如稚童,一位胡服英武。

待那胡服公子離去,侍立在胖公子身旁的隨從恨聲說道:“女人就是女人,被人三言兩語就說得怕了,竟然不曾動手。好好的一場幫戰大戲,被那名書生攪黃,不如屬下找人去教訓他一頓?”

胖公子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目光隨杯中茶葉浮沉,“不,這位玉扇公子倒是個難得的人才,不妨想辦法拉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