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漢王李元昌撫著短髯嗬嗬笑著,也來打個圓場,“太子殿下的比武大會今日才剛剛開始,四賢侄何不同來觀看?”他是高祖李淵的第七個兒子,雖是三兄弟的皇叔,其實隻比李承乾大了一歲。他善書畫,為人風流倜儻,與喜遊獵、好歌舞的李承乾很是合得來。
李泰狠狠瞪了季憐月一眼,心道:再有本事也隻是個無功名的江湖武夫,想要收拾他也不必急於一時。若是鬧得過火傳到父王耳中,他以前那些謙遜守禮之事可就白做了。
他壓下怒火,恢複成彬彬有禮的王爺,衝李承乾施禮道:“王弟不請自來,惹王兄生氣,實是不該。不過小王既然來了,不知王兄這裏可有小弟的座位?”
李承乾雖恨他要死,然大庭廣眾之下,為了保持住太子的氣度,無法拒絕他此等微小的請求。他抬抬手,招禁軍搬來桌椅,添置於皇羅傘下。
見李泰袍袖一擺,便要離去,季憐月道了聲“且慢”,阻住他的去路,“王爺還未告知楊壯士的家人何在?”
李泰臉色陰沉得似能滴出水來,“即便他已出府,也是為本府而死,他的家人與後事自由本王負責,無須閑雜人等多事。”他轉頭對親衛發話,“將楊昊好生安葬,厚待其家人。”說完此語,他不再理會季憐月,雍容而去。
季憐月退開一步,目送他離開。四王曾經招攬過他,被他婉言謝絕,不想今日竟派近衛扮成莽夫,暗算於他。故而他認為,四王看似禮賢下士,實則是名心胸狹隘的小人。楊昊慘敗,又被太子發現其真實身份,令四王顏麵大失,他不禁擔心四王會因此事泄憤於楊昊的家人。他挺身而出,欲將其鋒銳都轉向自身。如今逼得四王當眾允諾厚待楊昊的家人,已是達到了初衷。
他心中稍安,轉身返回擂台,“諸位武林同道,在下借此擂台以武會友。無論何方高手,都可上台切磋切磋,在下必當盡力奉陪。”
他態度依舊平和,台下眾人看向他的目光,卻如同望著得勝還朝的將軍,帶上了敬仰。許多被分於地擂的高手不約而同地作起了壁上觀。一來武林中人最重仁義,季憐月為素未謀麵的楊昊仗義直言,仁心俠義,此時風頭正勁,與之敵對,不免有損於義;二來他與楊昊對陣之時露過一手,令人難測深淺。故此誰也不願貿然登台,若是萬一當眾失手,那可就顏麵盡失了。
地擂無人應戰,大擂和小擂處卻忽然熱鬧起來。
太子為了保護地擂擺主,不惜與炙手可熱的四王針鋒相對。他這般求賢的態度,令一些觀望之人改變了想法。另外,武林中人雖多有傲骨,不屑為了芝麻綠豆似的小官失去自由,然而各擂擂主卻可統領諸多豪強,又有皇家背書,其份量不可謂不重。武林中人不甘於屈居人下,一旦放開了手腳,那可當真是什麼都顧不得了。
隻見大擂上,馬幫的三當家率先登台,剛一出聲,崆峒的傳功長老便跳上台去,與他鬥在一處。兩大門派同處西北,多有摩擦,此時擂台相見自是各出絕活。小擂更是喧鬧若市,數人同時登上擂台,名號一報完,竟然連話也不肯多言,就混戰成一團。
眼見大擂與小擂一派火熱,李承乾不由望著季憐月滿意地點頭:若非此人第一個登上擂台,那些江湖武者怕是會一直觀望不戰,他這個舉辦大會的太子可就大失顏麵了。
想到此人剛才還當眾斥責過李泰,他故意笑著瞟向身旁之人,“這地擂不會一天就決出擂主吧?依本宮來看,這名季姓武者若是給他個地擂擂主當當,倒也算合適。”
“王兄此言差矣。”坐於其身側的李泰搖頭反駁,“比武大會不過是剛剛開始,就算先拔頭籌,卻極有可能後勁不足。就好比某人明明占盡了天時,卻被本王後來者居上。這鹿死誰手,仍未可知。本王以為,此人贏不過三場。”
“哦?那麼本宮就賭他能贏得過三場!”聽到他暗含隱喻之言,李承乾氣得出口與他對立。這胖鳥對太子之位覬覦已久,而父皇被其花言巧語蒙騙,對其寵愛已遠超於己,令其逐鹿問鼎之心,越發昭然若揭。
“大哥這是想與小弟對賭了?”李泰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算計。
李承乾憤然點頭,“如果本宮贏了,上次輸給你的那塊玉佩要立刻還來。”那塊玉佩乃是父皇所賜的寶物,他日思夜想著要贏將回來。
此話正合李泰心意,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抺淡淡的笑意,“好啊,不若咱們繼續上次未完成的賭約。如果此人敗了,那幅顧愷之的畫……”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住,目光挑釁地斜睨著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