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艾離守於窄小的綠竹欄口與軍侍們對峙,猶似兩山隘口處的守將,因此造就她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而馬玉山令人砍掉竹欄,便可化解她的地利之勢。
馬玉山此言一出,太子府軍侍皆嘁嘁喳喳地議論起來,隻有四王府的趙應才高聲應好。
“對!全拆了,大家一起上!看她還敢這般狂妄!”趙應才戾聲大叫,雙目之中散發出如野狼般凶殘的光芒。隻不過,其聲配上他那半邊烏青的臉頰,使他看起來更像是一條戰敗後隻敢躲於遠處狂吠的柴狗。
“你這是打算和他一樣不要臉了?”三隊隊長羅定遠朝趙應才努了努嘴,抱胸斜倪著馬玉山。他出身江湖,從軍前曾在江湖上闖下“銀槍”的名號。那時候,他曾與艾離共同剿滅過山匪,二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也因為艾離之故,他才與這名軍將世家出身的馬玉山交好。現在見馬玉山居然真想對付艾離,自是要出口相嘲。
“我看他是想升官想得發瘋了。”陰陽怪氣說這話的是二隊隊長王常春。他是普通百姓出身,憑本事一步步當上太子府軍侍隊長,本就看不慣馬玉山這種軍將世家出身,一入府就任職副統領之人。
“你們這是想抗令不遵嗎?別囉嗦,都給我去做!”馬玉山板著一張公事公辦的臉大聲呼喝。就知道會被你們這樣說!現在是皇上給太子麵子才讓太子府私下處理此事。若是處理不好,你們全沒長眼睛嗎?四王府的小人無事還想生非呢!皇上要的僅是稱心等人之命,沒必要搭上大家夥的性命。這些不識輕重的家夥,看來這個惡人還得由他來做。
在馬玉山的督令下,軍侍們慢慢向竹欄靠攏。
艾離舞動赤焰刀被動防守,然而一人之力終是難與眾軍相抗,護住一方,不免失卻它處。何況望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她根本就下不了狠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竹欄拆解。
隨著竹欄缺口的擴大,軍侍們如漏壩之水般從四麵湧入院中。艾離見事不可為,展臂掄動赤焰刀,將近身的軍侍們暫時逼退,隨後身體輕盈地後翻入屋。稱心見狀,立刻把門關緊,落下門栓。
甫一進屋,艾離抬腳勾過屏風床踹向門口,再運力搬起書案、衣櫃等重物壘於床上,最後她背靠著高壘以身體抵住,方喘了口氣。
稱心也幫忙搬來香爐和月牙凳,不過他隻來得及搬這兩樣,其餘小件重物都被艾離抬掌運勁掃了過來。
數名軍侍一起合力撞門,撞了幾下卻撞不開。其中一人向馬玉山報告:“統領,門被堵住了,打不開。”
“燒死她倆!”趙應才咬牙切齒地從旁邊軍侍手中奪過一支火把,正要扔向屋門,手腕卻被從旁伸來的一隻大手牢牢鉗住。
馬玉山橫眉怒視著他,“趙統領,此地不是你那四王府,還輪不到你來放火燒屋!”
“那就請馬統領下令吧。”趙應才冷哼一聲,縮回了手。反正那二人已成為甕中之鱉,倒也不爭這一時半會兒。
“我該如何做,還不勞你四王府的統領指揮。”冷淡地回應一句,馬玉山提聲朝屋內喊道:“誅殺稱心是皇上親下的旨令,便是太子也無法違抗,我等也隻是奉命辦事,請不要令我等為難。”
屋內無人應答。
又等了片刻,王公公忍不住開口:“馬統領,時辰不早了,雜家還等著回去複命呢。要不就依著趙統領的主意,放火燒屋,把她倆逼出來吧。”
馬玉山道:“王公公,您也看見了,對方武藝高強,萬一逼急了,後果恐難預料啊。”
“那麼馬統領到底作何打算?難不成就這樣等到天亮?”一直笑眯眯地王公公終於沉下臉來。他已然發現馬玉山與屋中之人有舊,是以始終未下殺手。
“就算放火也需做好萬全準備。”馬玉山轉過身,挨個指點著軍侍,“來呀,咱得好好地布個大陣,可別讓他跑了。”
聽著屋外的動靜,艾離心知馬玉山職責所在,終是不可能放過稱心。
“怕嗎?”她抬眸看向稱心,輕聲問道。
稱心用力搖了搖頭,目光一直未曾自她身上離開。剛才在狹窄的院內打鬥,對方人多勢眾,即使艾離武藝高超也隻來得及避開重點,身上不知被劃出了多少道細傷。此時的她,衣衫狼狽,發髻淩亂,便是麵頰之上也有兩道血痕,唯那一雙鳳目仍璀璨如荒漠枯夜中的極星。
“別怕,姐姐會一直陪著你。”艾離淡淡一笑,神情與往日無異。
“姐姐……”稱心雙唇囁嚅,所有欲說的話語全都哽咽在喉間。
屋外,馬玉山極嚴謹地布著陣,然而再嚴謹的布陣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最後他隻得冷著臉下令:“點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