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起,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從東宮四處現出身影,將校場圍困得水泄不通。這支精兵個個如狼似虎,煞氣衝天,根本不是導儀衛這種隻重樣貌的禮儀之軍可以比擬。明眼人一望便知,這是一支慣戰沙場的血煉之師。
“結陣!”
威喝聲中,數千精兵齊刷刷地分作兩隊,前排抽刀,後排張弓,指直場中群雄。隨後,一隊百名精銳,步履整齊地迅速將龍椅圍起。
“侯君集,你最終還是選擇了出手。”李世民目似利箭般射向發出號令之人,“朕封你為淩煙閣功臣,賜你大唐的最高榮耀,你竟然還要反朕?”
侯君集本能地想要狡辯,但這支精兵均為他的舊部,根本無需查證。他索性坦露心言,咬牙切齒道:“陛下待我不薄,但待他人更厚。本將為大唐奪下高昌二十二城,立下赫赫戰功,不過貪了點小財,就被一群舞文弄舌的小人踩在腳下,教我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他本是按兵不動,欲待校場上的兩部人馬兩敗俱傷,再取漁翁之利。然則眼見太子被李世民氣勢所壓,似已再無反抗之心,他的心中忽然湧起陣陣不安。而自李世民的從容鎮靜中,他更是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他跟隨這位馬上皇帝馳騁沙場多年,深知其智勇雙全,非尋常帝王可比。
莫非他是在等救兵?
此念一起,他不再等待,悍然出手。
“僅僅是貪了一點小財嗎?”李世民眸色轉厲,提聲斥喝,“你在高昌自恃功高,發配無罪之人,更膽大到私娶高昌宗室之女,你以為朕真的不知嗎?僅憑此二罪便可取你性命!然朕顧念昔日情誼,隻宣你貪財之罪,罰你入獄,盼你能在獄中思過。豈料你不僅不思己過,反而變本加厲,鼓動太子謀反!”
自認為隱密之事被他件件曆數,侯君集心髒砰砰直跳,不安之感在心間擴散。但他身為慣戰沙場的大將,深知此刻便如兩軍交戰,絕對不能泄了氣勢。因此,他亦揚聲說道:“高祖自晉陽起兵,本將追隨陛下一路出生入死,曾經的同袍兄弟死得十不存一,為何本將就不能多享受一些榮華富貴?”
“你還有臉提及同袍兄弟!”李民民眼中升起痛惜與輕蔑,“你尚且能夠安享榮華富貴,那些死去的同袍兄弟卻唯有黃土一杯。僅因錢財與權勢,你便蒙了狗眼,置國家百姓於不顧,公然起兵謀反。你如何對得起為大唐戰死的同袍兄弟?”
“事到如今,臣隻想為太子爭一條活路。”侯君集聲音低沉下來,語氣卻極為堅決,“請陛下效仿高祖,禪位於太子。”
“癡心妄想!”李世民冷硬如石,“朕如何能將辛苦創立的大唐交與這無謀無勇、文武不修的蠢才之手。”
“那麼臣隻好動粗了。”侯君集心中預感越發不祥,似在催促他快刀斬亂麻。他抬手召來那百名舊部精兵,向李世民逼壓而去。
戰至此時,護駕的甲衛已全被派出禦敵。而在李世民身邊留守的十二名貼身宿衛有兩人與李安儼一同反叛,分出三人與之相抗後,此刻護在他身邊的宿衛隻餘六人。
寥寥數人根本不可能是這百名精兵的對手,何況侯君集本身亦是勇冠三軍的大將。
侯君集從精兵手中接過一把腰刀,盯視著李世民,正欲再放狠話,頸後忽然傳來一股極寒的冷意。他慢慢轉頭,但見他最信任的舊部正手持兵刃,架於他的後頸。
“屠長貴,你這是何意?”侯君集如墜噩夢,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屠長貴答道:“我是你的舊部,卻更是大唐的軍人。身為軍人,但求保家護民,興國安邦。你以為人人都願如你這般,做個被世人唾棄的亂臣賊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