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步履匆匆,衝出了院子。
一出院,劉章忽然停下腳步,伸手拉住了孟戶衣袖,對著院子門前寬闊道路,向孟戶丟了個眼色。
孟戶抬頭一看,道路對麵,一輛金飾燦燦、極為豪奢的黑漆馬車停在柳樹下。車旁,手執拂塵、麵團肥胖的高遠朝,一雙細眼冷淡淡看著兩人。
至於車內何人,自然不言而喻。至於為何出現在此地,自然更是不言而喻。
劉章皺著眉,略一猶豫,揮手招過孫科弓,低聲道:“去將王融自牢裏提出來,讓他去繼續追查那老家夥,——告訴他,查清老家夥蹤跡,可以將功折罪,否則,等待他的,將是律法的嚴懲!”
孫科弓心頭暗樂,重重點頭,牽過一騎甩鞭而去。
“還以為你真是鐵麵無私呢,心腹弟兄陷入牢籠,沒有條件,嗬嗬,感情是創造條件也要救!”孟戶嘲諷道。
“大人何出此言?卻不是憑空汙人清白?下官實乃一片為國之心,天日可鑒!”劉章一臉正氣凜然,“要不,大人,我去繼續追查老家夥,王融繼續呆在牢裏,你前去……”劉章對著馬車努努嘴。
“行了,王融總算沒有造成什麼危害,上午在射我那一箭之前,先射碎了大缸示警,而射我那一箭即使你不救,也傷不到要害,也是手下留情。況且以前也算勤勞公事,真能戴罪立功,我免他罪責也不是不可。”孟戶頓了頓,一臉鄙夷,“而你,也看出高大人神色,肯定不能讓你離去吧?”
孟戶與劉章兩人心照不宣,之所以願意放王融一馬,在於毒虎能夠說服王融這個積年老吏,關鍵就是打著車廂內這人的旗號。在王融看來,同是龍子龍孫,那張寶座誰坐不是坐,不過效仿太宗舊事而已,因此反水起來毫無心理障礙,反而有蒙貴人垂青的沾沾自喜。
“我會好好收拾他,治病救人,保證將他錯誤念頭扭轉過來。”劉章肅然做出承諾。
孟戶對比倒是毫不懷疑,實則如當時劉章在大理寺,沒有遭到排擠貶斥,王融也根本不會走出這一步。
“見過殿下。”兩人走到馬車前,一臉恭敬地躬身施禮。
“孟大人,小王潛形而來,不能下車見禮,還望包涵。”唐宣特有的清朗幹脆的聲音自車廂內傳來,不等孟戶回話,轉而對劉章道,“此番前來,小王就想問問劉章大人,那隻毒虎,可還有師承同門在?”
原本一向給人儒雅寬宏的唐宣,話語中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腥殺伐之意。
一向信任有加的謀士,居然是藏匿在心腹間的一隻毒匕,不僅被其玩弄手掌之上,如非劉章最後關頭識破陰謀,還真被其得手,這讓自視甚高的唐宣如何能忍?
“如非殿下前來,現在我與孟大人已經前去追查操控這頭毒虎的那隻黑手了!不過殿下放心,終究跑不了他,我大周律條煌煌,任何觸犯的人,都休想逃過嚴懲!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區區一個裝神弄鬼、煽風點火的‘鬼穀派’了!”
一聽劉章的話,孟戶心頭一緊,情知這廝“剛而犯上”的毛病又犯了,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似乎想不到劉章會這般回答,車廂內一陣默然。
車周圍疏忽出現一陣極為壓抑的沉默。
高遠朝握緊了手中的拂塵,陰沉沉盯著劉章,隻要車廂內一聲令下,他將招來親衛,將劉章擊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