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也沒有故弄玄虛,指著糧倉屋頂上的一個個小天窗道:“這座糧倉雖然沒有窗戶,但是有這一個個小天窗……”
“凶手是自天窗跑出去的?——怎麼可能?”看著那碗口大小的天窗,一名萬安縣衙役忍不住開口質疑道。
眾人都紛紛扭頭,對他怒目而視。
觸犯眾怒,衙役縮著脖子,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了。
“天窗這麼小,凶手自然不可能從這兒逃走。”劉章搖頭,接著雙手“啪啪”一拍,他頭頂上的天窗光線忽然一暗,孫科弓的聲音甕聲甕氣傳了下來,“大人,接著……”
就見馬步貞的那根腰帶,一條死蛇一樣,軟塌塌的從天窗蜿蜒垂了下來。
劉章掃了眾人一眼,一聲冷笑,先走到大門前,將大門關閉,並且落上了門閂,然後伸手招過馬步貞,讓他躺在地上,道:“當時,馬步貞被馬韓氏給嚇的昏死過去,躺在這兒。”然後又讓馬步貞的侍女走過來,用腰帶打了個扣,套在她脖頸上,接著孫科弓一收腰帶,腰帶束緊,侍女不由自主伸長脖頸、踮起腳來。
“如果侍女是馬韓氏的話,現在她也被勒死了。”劉章道,接著上方孫科弓從天窗將腰帶丟了下來,劉章腳下用個絆子,輕輕一推侍女,侍女失去平衡,一個踉蹌,被他輕輕放到在地上,——所躺的位置,正好是馬韓氏屍身當日所在的位置。
眾人呆愣愣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半響無言。
馬福摸著後腦勺,明顯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遲疑道:“這、這麼說的話,馬韓氏當時沒有死?大門的門閂,也是她落下的?而殺害馬韓氏的凶手,就藏在房頂上?可是、可是老爺進門,明明看見她已經、已經……”
“那是障眼法,裝扮的而已。”劉章不以為然。
眾人還是難以接受,一名花匠忍不住道:“大人,如果案件真是如你所推測的這樣,那馬韓氏就應該是幫凶,可她為什麼自願將腰帶繩套給套在自己脖頸上,讓人吊死呢?她又不是三歲孩子,豈能不知繩套套在脖頸上,一提,那是會死的,除非她自己不想活了。”
“你說對了!馬韓氏,就是不想活了!”劉章踢著躺在地上的馬步貞,俯視著他,冷冷道,“一個貞潔的寡婦,一個深愛著死去丈夫的婦人,遭人強暴,原本已經足夠痛苦,怕被人看見,引來風言風語,還不敢聲張,一直獨自默默忍受。
然而,冷酷的上天偏偏還沒有放過她,一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一開始她還不敢相信,還懷有一絲僥幸,到第二個月,她徹底絕望。而寡婦懷孕,在眼下這個世道意味著什麼,不用我多說吧?也就是從那時起,馬韓氏徹底被擊垮了,萌生死誌,想要找個機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馬韓氏自以為被馬步貞強暴,在莊園內無人知曉,她卻是不知道,莊園後院,早就無人不知了。而有一個人,一個同樣對馬步貞懷有深刻仇恨的人,一個不像她這麼善良、而是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如何報複馬步貞的人,就像一條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毒蛇,一直在默默等待機會。自從馬韓氏被馬步貞強暴,這個人就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她,直到發現她萌生死誌,就主動找到她,現身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