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路上,到底還是又多了一個人,胡斐話癆一樣,指著仍舊滿滿的鐵盒子數落瀟瀟:“不吃飯,你能長個嗎?身子能好起來嗎?病懨懨的,鐵蛋兒不欺負你欺負誰……”
垂著眸子的瀟瀟,冷冷的撥弄了兩下碎發,擋住了耳朵,悄無聲息的拉開了和胡斐的距離。
於是胡斐便又湊上來跟葉軒抱怨:“這小丫頭,像個悶葫蘆!你看你看,又瞪我……”
快走到村裏的時候,碰見了張老漢。
張老漢大概是剛從田裏回來,脖子裏搭著毛巾,手上握著鐮刀。
看見瀟瀟,張老漢滿是皺紋的臉膛上擠出一抹疑惑,問葉軒和胡斐:“崽兒啊,這誰家女娃娃,爺咋沒見過,臉生啊!”
瀟瀟隻是盯著王老漢,不說話。
胡斐拍著書包:“爺,她是李家莊的,不咋說話!爺你這是去哪了?”
聽見胡斐的話,張老漢麵色有些不好,訓斥胡斐:“趕緊回家!別胡溜達了!”
胡斐哪能耐得住性子:“爺,到底咋了,咱村的地裏咋不見人了!”
張老漢拿鐮刀戳著江對岸的山,有些詭譎的說:“都去山上了,燒墳!有幾個修行的大師父來了,說山裏那墳邪乎的很……多少年了,村子裏咋就沒個安生!”
“鐵蛋兒家的墳,他爹讓燒嗎?”
胡斐兩眼放光,卻被張老漢在頭上輕拍了兩巴掌:“哪來這麼多鬼心思,回家去趕緊,小孩子去不得,你又不是沒見鐵蛋兒成啥樣了!”
看見葉軒,張老漢欲言又止,最後隻揪了揪葉軒的耳朵,歎了口氣:“崽兒啊,以後別再瞎胡說了!爺送你們回去!”
一路回到村子裏,等張老漢走了,胡斐把自己和葉軒的書包塞到瀟瀟手裏指著葉軒家的破舊院子:“小丫頭,把書包放屋裏,你自己回家去吧,燒墳那可是很嚇人的!你別去了,明天上學來這兒找我們就行了!”
直到胡斐和葉軒跑遠了,瀟瀟看著懷裏的兩個布包,又看了看葉軒家的院子,眼中閃過一抹涼意。
葉軒家的門,就從來不鎖,岌岌可危的木門似乎動一下就能坍塌。
瀟瀟站在院子中央,看著這個破落的已經不成樣子的地方,這地方,幾乎已經不能住人了!
對這個村子,瀟瀟其實是並不陌生的,最早的一次,是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有個喝醉了的男人到江邊撒尿的時候,瀟瀟輕輕推了他一把……
後來,那個男人便再也沒上來。
院子裏起了風,吹的很厲害,門外不知誰家的黃狗,一改先前的慵懶,夾著尾巴嗚嗚咽咽的驚恐跑開。
院子裏的嬌小人影,斜了一眼,書包被隨手丟在地上。
屋內葉軒床邊的老桌上,那方木頭盒子突然躁動起來,似乎很不安。
殘陽把屋門口瀟瀟的的背影拉的很長,進了屋,那長長的影子便沒有了。
木頭盒子啪嗒滾落在地上,散著如火一樣的赤紅色,像憤怒,又像是在警告。
瀟瀟緩緩蹲下身子,病懨懨的臉上,嬰兒肥的嘴角輕輕揚起一抹與這個年紀不相稱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