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的九月一日早晨,魂鎮的天空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呼嘯而來又呼嘯而過的風,很輕易地就把陰暗天空上鉛灰色的斷雲吹得東搖西蕩。四處逃竄,卻又無處可逃。
和平常一樣,又是一個壞天氣。
魂鎮在下雨,魂鎮似乎一直都在下雨。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魂鎮幾乎每一天都在下雨這件事情,對早已司空見慣的魂鎮人而言,早已經習以為常。
就像早已經習慣了魂鎮的多雨一樣,對幾乎所有的莘莘學子而言,每年的九月一日並不是一個特別特別的日子。即便眼下的九月一日,是2二零一二年的九月一日也不應該例外。
然而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並不能用應不應該來評說。因為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那樣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發生了。
九月一日,貌似除了就此結束兩個月漫長的暑假,從此開始新一年的學習生涯之外,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
每年七月一日開始的暑假,終究會在九月一日宣告結束,這在所有上過學的學生看來,就像口渴了要喝水一樣平淡無奇。
然而二零一二年的九月一日,對足足活了十七年,卻是第一天上學的鬼木子而言,注定是意義非凡的。
如果時間繼續往後遷移十四個小時,也就是在九月一日晚上將近十點的時候,一件觸目驚心的事情會讓他們知道,二零一二年的九月一日這一天,對他們而言注定也是終生難忘的。
二零一二年九月一日那一天早些時候,魂鎮一高三年級六班的班主任宣布,自己的班裏同時來了兩個轉校生。女轉校生名叫渡邊伊伊,男轉校生名叫村上東野。
二零一二年九月一日晚些時候,也就是在當天晚上十點以後,負責檢查宿舍紀律的宿管老師,用自己的諾基亞非智能手機火急火燎地給高三年級六班的班主任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中,男宿管老師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住在三零四室的丹尼爾史密斯在晚上十點查房的時候,並沒有準時出現在宿舍裏。和他住在同一宿舍的另外七個男生,都口口聲聲說晚上八點晚自習結束以後就沒有見過他了……”
“呃,丹尼爾史密斯是你班上的同學對吧?無論如何,丹尼爾史密斯同學沒有在規定的時間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宿舍裏,雖然他是一個男生,按理說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是我覺得自己身為男生宿舍的管理員,有必要把你班裏同學的任何不符合校規的事情告知與你……還有……”
男生宿舍管理員說起話來真是囉裏囉嗦沒完沒了,讓人心生厭煩。
三年級六班的班主任一聽說自己班上的學生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出現在自己的宿舍裏,便立刻掛斷電話想辦法去找了。
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是個剛大學畢業的女老師,沒有什麼教學經驗,但是卻有一腔為人師表、傾其一生努力教書育人的熱情。
大晚上的,一個剛滿二十四歲的女子,不僅打電話給校領導請求他們幫忙尋找丹尼爾史密斯,而且還為了找丹尼爾史密斯,硬生生把自己的一雙腳磨出了血泡。
時間像是突然間被上緊了發條一樣,流逝得飛快。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班主任心頭的不安就像隆冬裏的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謝天謝地,終於在二零一二年九月一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的時候,丹尼爾史密斯在學校附近的一片小樹林裏被發現了。
丹尼爾史密斯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失去知覺,並且上半身赤裸。在他失去知覺的同時,他還失去了一隻眼睛。
鮮紅的血液從丹尼爾史密斯那隻血肉模糊的眼眶裏流出來,流過他的臉頰。
有些血流進他微微張開的嘴巴裏,有些血則繞過他幹裂的嘴角,經由丹尼爾史密斯的下巴,流的他一脖子都是。
悲劇發生一定有一段時間了,因為曾經無比鮮活的血如今已經幹涸凝固。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究竟是誰幹的?沒有目擊者,身為當事人的丹尼爾史密斯仍舊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小樹林所在的位置雖然和魂鎮一高僅僅隻有一牆之隔,但是卻因為地處偏僻,加之裏麵常有惡犬出沒,所以成為了整個魂鎮為數不多的監控盲點之一。
十年前顧麗和顧言兩夫妻的離奇死亡,給魂鎮的人敲響了警鍾。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魂鎮的警察開始大範圍地設置監控。
魂鎮警察叔叔的宗旨是:即便沒能防止悲劇的發生,但是一定要保證悲劇發生以後,及時抓到罪犯。
讓罪魁禍首無處可逃,無法逍遙法外。如此一來,便也算是給受害人一個交代了。
魂鎮一高旁邊的小樹林,常有惡犬出沒。魂鎮的警察曾經幾次三番試圖把監控安裝進小樹林,結果都被小樹林裏傳出的恐怖的聲音一再嚇退。
十年前,顧言和顧麗的屍骨就埋葬在小樹林裏。那恐怖的叫聲,究竟是惡犬發出的聲音,還是死者死不瞑目時的淒厲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