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交易,一場關於生死的交易。副校長在確認了鬼木子就是那個可以拯救自己於水火的人的同時,他也從鬼木子狹長眼睛裏不經意間流露出地對渡邊伊伊的過度關心,確認了鬼木子肯定會因為渡邊伊伊而拯救自己。
副校長已經活了半輩子,可以說早就閱人無數。鬼木子站直身子的時候,雖然足足比副校長高了半個頭,但是在談及男女感情方麵的事情的時候,鬼木子對渡邊伊伊的那點連他本人都沒弄清楚的情愫,在副校長眼裏,不過是年少輕狂的少年人才會有的那點“瘋狂和奮不顧身”罷了。
然而正是年輕人身上才會出現的那些純粹的感情,才讓副校長肯定了:即便鬼木子願意傷害自己,他也不願意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到傷害。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這種舍己為人的情感已經瀕於滅絕。幾乎所有的成年人,在愛惜對方的時候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愛的那個人,必須是愛自己的才行。換言之,在成年人的世界裏,他們往往更愛自己。
鬼木子並不是一個磨嘰的人,在人情世故這方麵,他也沒有太多的城府。既然下定了決心,自己是一定要救渡邊伊伊的。而副校長也主動說了,隻要鬼木子願意就他,他就願意救渡邊伊伊。
一命換一命。與其讓兩條人命就那樣白白斷送,不如暫時將其救下。
副校長的生死於鬼木子而言,無關緊要。但是於情於理,鬼木子都不想讓渡邊伊伊出事,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一言為定。”鬼木子沒有浪費時間在決定“做或者不做”這樣沒有太大意義的事情上麵,隻是稍微遲疑了那麼一兩秒鍾,鬼木子便下定決心接受了副校長提出的這個“以命換命”的交易。
解鈴還需係鈴人。那隻入侵了渡邊伊伊身體,並且將其冰凍住的雪蟻蟲,本就是從副校長的身體裏滋生出來,靠吸食副校長的血得以存活的。
要想解救渡邊伊伊,副校長隻需喂渡邊伊伊喝下自己的一滴血,就能利用他身體裏被雪蟻蟲侵蝕過的毒血,以毒攻毒從而達到解救渡邊伊伊的目的。
當天傍晚時分,下了一天雨,天空陰沉難解的魂鎮竟然詭異地開始放晴。
當一抹一半白亮一般血紅,兩色雜糅在一起的日光,透過副校長室寬大的玻璃窗照射進來,並且準確無誤地投射在渡邊伊伊蒼白的小臉上的時候,已經維持著一個詭異的微笑和一動不動地姿勢靜坐了將近十個小時的渡邊伊伊,終於醒轉過來。
像是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大夢初醒的渡邊伊伊已經忘記了進入校長室以後發生的全事情。她隻是隱隱約約地記得副校長要找自己談話,於是便不情不願、憂心忡忡地前往副校長辦公室。
可是恍惚中,渡邊伊伊發現從三六班到副校長辦公室隻不過才十分鍾的路程,實際行走起來,卻好像要走一個世紀一樣怎麼都無法到達。
那一定是一個夢,夢裏前往副校長辦公室的那段路變成了一個幽深的長廊,好像怎麼都走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