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奢有些激動:“聽魏兄的意思,這怕是真品了?”
平蘭一步跨到小書生的麵前去,按著破舊窄小的書桌,問:“這位公子,請問你的畫是從哪來的?”
小書生遊動的筆尖沒有停頓,頭也依然低著,捂著嘴巴咳了兩聲,回答:“在下複姓赫連,家住夔州。畫乃祖上傳下來的,若不是路過寶地,不幸染病,也不願將它變賣。”
平蘭高興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偷偷向身後的人們使眼色,當然,隻是他個人認為那是“偷偷”。
平蘭身後的儒生們,都不約而同地往前邁了幾步,將小書生圍了個水泄不通。路過的儒生們好奇,也紛紛湊了過來。
南風很是驚喜。呦,呦,原來小書生騙人的技術這麼好!原來竟是撿了個寶!她不再躲躲藏藏,也往人堆裏擠了擠。
伯奢仰視著畫,細細看了看,問:“公子打算用這幅畫換多少錢?”
小書生終於把手中的毛筆放下,緩緩地說:“每幅畫十兩銀子。”
“十兩?!”人群中一陣驚呼。
南風搓搓鼻尖,想:這小書生還真夠膽大的,一幅贗品竟然敢要十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啊!你良心不會痛嗎!看看,大家都抗議了!
伯奢明顯有些生氣了,說:“公子也是讀書人,就算與明鴻先生有故,也應該知道先生的詩文畫作有多大的價值!雖然公子時運不濟,遇到了難處,但這兩幅先生的成名作竟如此賤賣,豈不傷了先生英名?!”
平蘭也急了,說:“就是就是,有辱斯文!”
儒生們都“義憤填膺”。
哈?竟……竟然有人嫌畫賣便宜了?我的娘!
小書生環視了一下站在他麵前的人們,微笑著說:“那依各位之見,這兩幅畫在下應該定什麼價錢?”
伯奢思忖片刻,眉用力擰著,說:“赫連先生乃是書畫全才,尤其是畫,雖現世的隻有寥寥數幅,但每一幅都是前無古人的無價之寶,談論價格乃是不敬。不過——在下看公子確實是人在窮時,不如這樣:在下出資三十兩為公子救急,這兩幅畫就當公子暫時租賃給我。等以後公子度過難關,再向在下索回。如何?”
小書生站起來,將兩幅畫仔細收好,說:“在下讀書不精,瞧不出這兩幅畫有什麼好的。既然公子喜歡,倒不妨賣給公子。這東西能被公子喜歡,也算是它的福氣。”
“可是……”伯奢有些焦急。
“伯奢兄,”平蘭用胳膊肘頂了伯奢一下,眼波湧動,“既然人家公子誠心拿出來賣,你何苦為難人家?人家公子說得對,這兩幅畫到了你的手上,被你好好保存、欣賞,才不枉明鴻先生的蓋世才名。”
伯奢不自在地看了看小書生手上的畫軸,又看了看周圍神色各異的同窗好友,最終朝著畫軸拜了兩拜,雙手接過畫軸,說:“既然公子成人之美,在下卻之不恭了。在下敬贈公子三十兩紋銀,權當謝禮。”
小書生揖了揖,說:“多謝。”
這場交易倒是奇了,賣家賣力地壓低價格,買家央求著抬高價格。嘖嘖,世道真是……一點都不艱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