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花閣是茶館最偏僻的一個雅間。茶館每一個雅間都是以花來命名的,曇花閣的對麵就是幽蘭苑,隔壁是白梅館。
與其他雅間相同,曇花閣裏擺著它的“主花”。它正當中的茶幾上,就擺著一盆清雅的曇花。不過,現在是白天,曇花並不會顯露她的卓雅之姿。
自然也是因為這個,來茶館的客人都不喜歡來曇花閣喝茶,清冷得過頭了。
宋易安被直接點明身份,焦急恐懼之餘,腦海裏浮現的隻有一個想法:將赫連衣殺掉。
身處茶館,雖說周圍寂靜無人,但也不是私宅,更何況,隨從赫連衣來的還有甄昱卿。不過,沒有辦法,若不除掉這個隱患,且不說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暴露,姬姝、姬恒甚至周眉語,都會麵臨危險。
曇花各距離臨街的窗子不遠,若是運氣好,或許心思縝密的周眉語會派人接應她。
打定了主意,宋易安最先要做的,就是趁赫連衣不防備的時候送他一刀。
宋易安用最放鬆的姿態輕笑了一聲,對赫連衣說:“赫連大人怕是自信過頭了吧。妾是東宮侍女,在曲江宴和馬場上服侍過大人。大人真的是記錯了。”
“若您說自己是其他身份也就罷了,若是宮中的貴人,在下但凡見過的,沒有不記得的。東宮,沒有您這樣的女子。”赫連衣認真地說。
宋易安:“可大人怎麼會認為妾是七皇子呢?天下人都知道,七皇子是男子,且是個啞巴。”
“這也是在下想請教的問題,”赫連衣整了整衣襟,拱手一禮,“殿下能在深宮中委曲求全十多年,其毅力之堅韌,非尋常人可比。在下佩服。但是,殿下為什麼要偽裝成男子呢?”
“我可沒有認同大人的猜測。大人,您如此武斷,很容易招來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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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承認嗎?那好,在下再冒昧地問您幾句,”赫連衣說,“您右臂一直無力地垂著,連走路都不能自然地擺臂,難道不是因為十幾天前從觀景台上摔傷了嗎?您的胳膊和腿粗壯得與瘦削的身材很不協調,難道不是因為纏了厚厚的紗布?”
宋易安低頭看看自己的右臂,毫無表示。
“在下初次見到殿下的時候就覺得奇怪,明明身份尷尬、飽受猜忌和排擠,明明沒有任何背景和靠山,殿下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以性命威脅陛下,為什麼會爽快地接受周將軍的聯姻?”
宋易安雖低眉淺笑,但笑容放在外人眼裏,總是清冷的瘮人:“說起來,大人是第一個稱呼我為‘殿下’的人。”
“殿下這是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宋易安沒有回答,自然,沉默也是回答。
赫連衣又問:“殿下飽受十年囚禁,舉步維艱,到底是為了什麼?或許這些年,殿下稍微向陛下低個頭,生活也會好過一些,至少也能做個閑散王爺。”
宋易安冷笑:“國仇家恨,哪一個不值得竭盡全力地報複?我生來就不可能‘閑散’。”
“國仇家恨?”赫連衣皺眉說道,“現在是翊朝,殿下也是翊朝皇族,何必還要生活在舊日的痛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