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宋元傑臨時決定放緩行程以示誠意,所以與他一道來京的赫連衣也不能於當日回京了。宋易安雖知道那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到底還是有些著急的。
短短一日不見,竟真的如隔三秋。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宋易安到底還是被一個男孩攪亂了心智。她在那看似漫長的等待中,不安以致焦躁了。
她想征得舅舅的同意,出城迎接赫連衣,但女兒家的心思偏又說不出口,怕被人知,被人笑,被人妒。
那點小心思,還是小心藏起來的好。
既然不能出城,宋易安便想著“曲線救國”。她時常跑到城樓上去,美其名曰“查探情況”,實則不過是想第一個看到赫連衣肩負重任而凱旋的身影。
當天晚上,宋易安守在城樓上發呆。她的身後是舉著火把、提著刀劍的士兵,麵前是漆黑無邊的曠野。今天的月亮很亮,襯著星星稀少的可憐。在靜謐的天空下,一切顯得平和又神秘。
她拿出了赫連衣留給她的火瑪瑙,將它高高舉過頭頂,讓它映在墨藍色的天幕上。沒有了強光的照射,火瑪瑙不再透亮,卻帶著黑紅色的光芒,像一顆剛剛捧出來的心髒。
吳鬆陽當值,在城樓上巡查,便看到了宋易安望夫石一樣的可笑模樣。為了引起宋易安的注意,他變著調子幹咳了一聲。
宋易安果然嚇了一跳,慌忙把火瑪瑙藏進袖子裏,緊張地轉過頭去看他。
吳鬆陽便在宋易安慌張又羞惱的眼神下,帶著促狹的笑意走過去。
吳鬆陽自小就跟著葉子攸,無論葉子攸是什麼身份、什麼境遇。這場陪伴已經堅持了近三十年。他見證了幾代周朝皇室的悲歡離合、流離飄蕩,他甚至守護了宋易安的出生和成長。
他就像一個影子,一個被曆史的陽光照射下的周朝末代皇族的影子。
葉子攸曾經對宋易安說,吳鬆陽是周朝一位虎騎將軍的兒子。那位將軍英年早逝,戰死沙場,隻留下了這個年幼的孩子。先皇感念將軍忠勇,又憐惜幼童早孤,便將他收入宮中,做了當時還是太子的葉子攸的侍從。這一做,就是一輩子。
宋易安說不清楚,先皇的恩賜對於吳鬆陽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吳鬆陽走到宋易安麵前站定,將手上提的大刀靠在牆壁上立好,說:“李薑楠從城外回來了,說要向陛下複命之後立刻來見你。我倒覺得他大可不要那麼早過來,免得打擾少主雅興。”
宋易安知道吳鬆陽是在取笑她,便故意甩頭不搭理他。反正用不說話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屑,她已經有了十年的經驗。
吳鬆陽更是興致盎然,嚷嚷:“明天就來啦,明天就來啦,不要心心念念的啦!”
宋易安還是忍著沒說話。她的臉有些發燒,心尖上癢癢的。
吳鬆陽好像能看懂宋易安的想法似的,再接再厲地說:“說起來這位赫連公子還真是有點本事,膽子也大,真的把事情辦成了。我就說嘛,隻有這樣的孩子,才配得上我家少主。不過吧——你們的婚禮辦的也太草率了,陛下說了,得補,補個風風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