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啊,我們走!”宋易安拚盡全力抱著赫連衣,淚珠再一次滾動出來。
可赫連衣還是沒能成功站起來,他渾身已經被汗水打濕,頹然地說:“我走不了了……”
“不!我要帶你離開這裏!”
“事情已經這樣了,蜀王的野心暴露無遺,誰也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回京城去,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沒有別的事,你就是我全部的事!”宋易安哭的更狠了,正因為止不住的哭喊,她的力氣被完全抽幹。
攙著赫連衣的李薑楠和拉著宋易安的周眉語,此時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們是在軍中摸爬滾打出來的驍將,在他們的眼裏,放棄俘虜、尤其是受傷的俘虜,是對戰爭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保護。拖著傷員行軍和逃跑,對於一個軍隊的消耗之大,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所以,他們有了放棄營救的想法。
外麵的雨不知不覺便大了,雨點啪嗒啪嗒地落在軍帳上,很快滴下水來。啪!一個巨大的閃電劈開了天幕,映的周天大亮,緊接著,轟鳴聲像搗滅妖魔的法杖,把天地震得顫動。
宋易安的哭聲,竟被這響亮的雷聲完全掩蓋,隻有那微茫的情感,飄忽在空氣中,攪的人心慌。
周眉語和李薑楠妥協了。
遊蕩在世間近十七年,宋易安沒有渴望過什麼,她如同一個沒有欲望的木偶,隻為了一個目標活著。而此時,她有了渴望,有了一個除了報仇以外的欲求。
那便是赫連衣。
周眉語和李薑楠配合默契。前者拉開了宋易安,後者不顧赫連衣的拒絕,將他背在身上。
“我會連累你們的。”赫連衣說。
李薑楠何嚐不知道?但宋易安想要,李薑楠想給。
在李薑楠的私心裏,不成全她這一次,便對不起她這麼多年那一聲“楠叔”。
這四個人,便同時闖進了黑夜的雨中。
雨下得正大,好似要把天地都洗濯一番。雨水潑灑在臉上,澆的人渾身冷得發麻。
雨水對赫連衣的衝擊尤其大。他的傷口被水無情地打濕,痛感一浪高過一浪。但是他咬著牙忍著,哼都不哼一下,伏在李薑楠的背上,把自己變成一個易於裝卸的麻袋。
雨水已經把地麵澆透了,濕軟泥濘的荒野,為逃跑帶來了莫大的困難。
營地裏的火苗都被雨水澆滅了,隻剩下帳篷裏,還帶著微弱的火光。四下除了雨水的聲音,竟沒了半點雜音。
周眉語眉尖一跳,拉著宋易安與李薑楠靠在一起,說:“人呢?這裏巡邏的人呢?”
是啊,人呢?剛才還有很多巡邏兵,怎麼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了?
周眉語絕不相信這些人是因為宋元傑為了防止他們受寒而免除了他們的巡邏之苦。他們離開,一定是有別的行動。至於是什麼行動,不是顯而易見嗎?
果然,宋易安在黑夜裏聽到了那句最不願聽到的話:“七弟,你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