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換,她怎麼忍心?(2 / 2)

死,在這個時候是一件幸事。

但宋易安決計不是這麼想的。用李薑楠換回赫連衣,她沒有辦法說清這個“交易”是否“合算”。如果非要有一場“交易”,宋易安寧願用自己做籌碼。

生而為人,實在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

馬終於停下了,停在黑漆漆的荒野上。雨即將消停,聲音還在響,卻蓋不住心裏瘋狂的呐喊。

宋易安仰起頭,讓尚未完全停歇的雨點打在自己的臉上,讓冰冷的水珠順著鎧甲灌進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上。痛楚肆意地蔓延著,讓她難以喘息。

宋易安終於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那兩個字:“楠叔——”

可那個人,永遠也聽不到了。

赫連衣在自責中痛苦,在痛苦中自責。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宋易安。他曾下定決心不再讓這個姑娘受委屈,但替她做出錯誤決定、錯失戰機的,恰恰又是他自己。

現在,她的戰友和親人又因為他而慘死,辛苦經營的大好局麵即將斷送,他卻無能為力了。

更何況,他的父親正是反對者之一,是他不能舍命對抗的人。

赫連衣低垂著頭,打馬走到宋易安麵前去,說:“一切都是我的過錯,是我輕信於人,釀成慘禍,如何處置,絕無怨言……”

宋易安依然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她不想責怪赫連衣,這不是他的過錯,換做是別人,也會被宋元傑欺騙。但她現在不想直麵赫連衣的臉龐,她怕看到這張臉,就會想起李薑楠那張被玩世不恭的假象隱藏起來的睿智慈善的臉,那張再也見不到的滿是血汙的臉。

赫連衣喉頭一梗,又說:“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宋元傑事情敗露,又丟失了籌碼,一定會馬上集結駐紮在三十裏外的兵馬向京城發動猛攻。你舅舅的援軍未到,難以抵抗,撤離是最好的選擇。我們必須馬上把情況彙報給他。”

神情恍惚的時候聽到赫連衣的勸慰,宋易安的意識有些遲鈍,好歹是清楚的。

沒錯,沒錯,現在不是在悲傷中沉淪的時候。李薑楠不能白死,舅舅也不能坐以待斃。

走,離開長安,一切還能從頭再來。

宋易安用袖口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和雨水,穩住淩亂的喘息和顫抖的身軀,說:“走,回京城!”

在雨點有一搭沒一搭地打擊下,三人騎馬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沒有人察覺到,在夜雨中藏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他撐著一把素白素白的油紙傘,手裏拿著一把不起眼的扇子。他的衣服白的紮眼,一塵不染,哪怕是在夜幕中,也難以隱藏顏色。他的脖子上帶著一個與氣質不符的項圈,看不出材質,隻覺得質地古樸,不是凡品。

一個男人,偏要帶一個項圈,真是可笑。

可沒有人笑,不隻是因為周圍空無一人,更是因為這個男人此時悲愴的神色。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望向離去的三個人的時候,眼神冰冷如寒冬的狂風,讓人以為站在這裏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行走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