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都不是!”南風想象不到自己的問題給素塵帶來了多麼強烈的傷痛,能讓他頓時麵無人色。素塵說:“我救你,因為我願意!”
“那你為什麼不帶走周眉語?”南風逼問。
素塵背過臉去,說:“她在這一世自焚而死,屍身麵目全非,難以辨認。這樣殘缺的屍首和魂靈,是無法帶進不歸境的。我等了她很久很久,到頭來依然是一場空。”
“她現在在那個神秘的惡鬼手上是嗎?”她曾經是南風最忠誠的戰友,南風怎麼不心痛?
素塵堅定地說:“若真是如此,我定救她出來。”
“我要跟你一起救她!”
沒有馬上回應南風的懇求,素塵垂著頭看著她,說:“南風,我等了五百多年,最後還是錯過了她,可那又怎麼樣呢?不過是繼續等下去罷了。等我完成了任務,有了足以和那個人抗衡的法力,何愁不能救她?”
“你還要繼續等下去?”
“當然,絕不放棄,”素塵說,“南風,留在原地無濟於事,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我們要做的,是向前看——你和西洲也一樣。他已經步入了輪回,你大可像我一樣,等著他再次出現。”
南風剛止住的淚珠又流了滿臉。她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什麼語言去評判他的執著:“等?”
“怎麼?你不願意?”
南風的腦袋裏一團亂麻,清理了半天也沒個頭緒。她看著她為西洲立起的墳塚,問:“將來再遇見,他決計認不得我了吧?”
“嗯?”
“他忘記了我們的過往,忘記了當初的誓言,——這樣的他,還是我的西洲嗎?”
“……”
“我愛的隻是那個為了我而與全世界為敵的翩翩公子,是受盡波折等了我一百多年的遊魂,不是裝著他的殼子而過著別的人生的男子。”
素塵眉尖微蹙,說:“你想怎樣?”
“素塵,我做不到你那麼執著,我也沒有你那麼心胸寬廣。下一個輪回的他,我不會等也不會愛的,我不會把這一世未了的情感強加給另一個靈魂。我愛在隻有我的西洲。他死了,我也就死了。等到完成了任務、把眉語救出來,我就回來,回到他身邊來。我要在這裏陪著他。”
素塵半晌無語。
直到日頭都偏斜了,他才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說:“真是個薄情的女人!”
“薄情的女人”和“多情的男人”在黃昏時候終於踏上了通往長安的路,這條路的這頭,埋葬著“薄情的女人”的過往,那頭,升起了“多情男人”的希望。
短短幾日不見,素塵卻有了照顧南風的覺悟。他非常體諒她的苦楚,不再驅使她做著做那,反而很多事都身體力行。自從告別了西洲,素塵便做起了車夫的行當,卻讓南風落個清閑,縮在馬車裏顧影自憐。南風把她和西洲的兩世過往翻來覆去的咀嚼,哪怕它酸了、臭了都舍不得丟棄。
偶爾南風會詢問他當初為什麼要走到她的世界裏,為什麼要把她帶進不歸境。素塵都會囫圇地搪塞,顧左右而言他。如果南風逼問緊了,素塵就會不耐煩地嚷嚷:“我的事,你休問!”
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