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江寒會“親力親為”,畢竟她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讓人看了著實擔心。所以蘇淮嬰說:“寒兒,你現在需要休息。我可以替你……”
“誰也不能代替我!”江寒忽然疾言厲色了,“宏兒的仇,隻能我親自報!”
還是那個倔強的姑娘。
被江寒嚇了一跳,歉疚的情緒短暫代替了憐惜。蘇淮嬰心裏非常希望江寒休息一下,哪怕喘口氣也好,可麵對一個萬念俱灰的江寒,這樣的勸慰還是說不出口。
“好吧,”蘇淮嬰說,“我帶他走。”
聽到了這樣的承諾,江寒終於放鬆了些。她用手指輕輕梳理好江宏臉上沾了汗水和血水的碎發,動作緩慢,滿是溫情,好似擔心弄疼了這個與她相依為命的孩子。片刻之後,她抬起頭,騰出一隻手來,顫巍巍的,拉住了蘇淮嬰的衣襟。帶著卑微的懇求,她說:“宏兒,就拜托給你了,請你好好地……好好地把他……帶回家……”
回家。
這兩個字從口中溢出來,讓江寒打了個哆嗦,一滴淚又湧出眼眶,掉在江宏破碎的鎧甲上。
蘇淮嬰哪裏還有拒絕的餘地?他雙手從江寒的懷裏小心接過江宏的屍體,說:“你放心。”
江寒閉上眼睛,讓脆弱的淚水完全脫離眼眶,穩住心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裏麵透出來的,便隻剩下令人恐懼的殺戮。
江寒從江宏的手裏取來“河清”“海晏”雙刀,插上刀鞘,站起來,轉過身,將雙刀高高舉過頭頂,對跪在地上的所有將士說:“各位將士,隨我再戰一場!捕獲涼國主帥洛河者,就是下一任靖邊王!”
做下一任靖邊王?
這句話的含義太多、太複雜了。
江宏戰死,江寒嫁人,說起來,靖邊王府確實斷了血脈,但若是陛下開恩,允許江家過繼某個有血緣關係的孩子或者選一個孩子做義子來承襲爵位,甚至允許江寒與容慕之未來的孩子襲爵,也在情理之中。自古沒有哪個臣屬有資格承襲主將的爵位啊。
可江寒有這樣的決定,說明她放棄了這個傳承了百年的爵位。她的心裏,隻剩下了“報仇”二字。
不在乎將來在滿是懷疑和算計的皇帝麵前是否還有存在的意義,不在乎在“以權勢論英雄”的朝臣麵前處於什麼樣的被動地位,不在乎在把她當仇人看待的容慕之麵前還能有何出路,讓出爵位,意味著她幾乎斷絕了自己活在世上最後的一條退路。
讓出爵位,江寒再也沒有了奮鬥的目標,再也沒有和滿是偏見的世人據理力爭的資本,再也沒有成就輝煌的機會了。
有老將低聲勸她“三思”,她卻沒有任何回應,提著“河清”“海晏”,翻身上馬。
將士們也紛紛騎上戰馬,跟隨江寒一路西行。在他們看來,靖邊王的爵位是掙不得的,但為了報答靖邊王府的知遇之恩,為了替一場忠誠畫上圓滿的句號,這場仗,是一定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