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用這樣的方式抗爭。
皇帝如果能親自處決容敬之也就罷了,如果不能,她就要用自己的方法做到。
哪怕做個千古罪人也是痛快的。
自從江寒帶著江宏的棺槨回到靖邊王府,靖邊王府便關閉了府門,謝絕了一切前來吊唁的朝臣和賓客,就是晉王容慕之,也沒能踏進靖邊王府的大門。人們靜待著靖邊王府的動作,可遲遲沒有等來消息。
明白江寒行事風格的人都心驚膽戰,因為這意味著她即將有大的動作,隻是時機未到罷了。
所謂的“時機未到”,隻是因為容敬之還沒有回京。
但是作為太子,他是必定會回來的。江寒不會用刺殺之類的陰招對付容敬之,她要光明正大,要讓容敬之跪在江宏麵前懺悔,要他在江宏麵前接受裁處。
很多人明白了江寒的想法,其中包括皇帝。他無法出麵請求江寒的原諒,因為江寒擺明了不會接受,但讓他的兒子為了一個臣子的死而伏法,他也是不願意的。
所以他沒有做出任何表示,包括沒有立刻召容敬之回京。
對此,江寒沒有急躁。不過是時間問題,她等得及。她自是不會因為時間過去而淡化自己的悲傷和憤怒,想來對方好歹也是國儲,讓他多活幾天也算是江寒對一個國儲的最後的尊敬吧。
在靜靜等待容敬之回京的這幾天裏,江寒隻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守著她的弟弟,陪著他度過最後的時光。
靖邊王府的正廳設成了靈堂,當中安放著江宏的棺槨。那個冰冷又笨重的木盒子,把江宏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也把江寒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
沒有人敢打擾江寒,即使擔憂她羸弱的身體,也不敢在此時勸慰她。
容慕之自從回京之後,前前後後來了三次,都被拒之門外。得到的答複都是“郡主哀戚過甚,恕不見客”。
豈有此理,我難道是“客”?容慕之小聲嘟囔。
可他最終也沒有宣之於口。很多事,江寒不願承認,容慕之也不願。
蘇淮嬰得到的待遇與容慕之基本相同,若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靖邊王府的人對待蘇淮嬰的態度明顯要好許多。不過就算這樣,蘇淮嬰也沒能踏進靖邊王府的大門。
“畫地為牢”的江寒執意靠著棺槨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次又一次地要酒喝。地上躺著大大小小五個酒壺,其中一個還是破碎的。
酒壺之所以碎了,是因為一直服侍她的麥芽在她討酒喝的時候,壯著膽勸阻了兩句,沒成想她一個生氣,一下子摔碎了手裏的酒壺,殘留的酒液噴得四下都是。
她極少這樣疾言厲色,把麥芽嚇壞了。麥芽慌張地去撿拾地上的碎片,又聽見江寒怒喝:“不許收拾!拿酒!拿酒!我要喝酒!”
麥芽隻好慌慌張張出去拿酒,等她重新回到靈堂上,又看見江寒緊緊地抱著自己,頭埋在胳膊和膝蓋組成的狹小空間裏,整個身子都在微微地顫動著。
空蕩的靈堂裏,靜得隻能聽見江寒急促又沉重的呼吸聲。
麥芽的心髒揪了起來。她想,如果酒能讓江寒暫時逃離殘酷的現實,或許也是一件好事。隻是不知道九泉之下年輕的靖邊王,此時該是何等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