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麵對麵如黑鐵的裴闊,賀禦輕笑了一聲。隻是不同於其他人的輕蔑和戲謔,賀禦的笑沒有讓人覺得不舒服,反倒覺得這笑聲輕鬆自在,好似一對久別重逢的好友,相逢一笑,快意江湖。
賀禦說:“末將十多年前曾在裴將軍麾下當過職,深知將軍品行端正,不屑做敷衍搪塞、苟且投機的小人之事,十多年過去了,竟還如當初一般正直剛毅。末將隻想多問一句,將軍想要掌管肅州兵馬,本應該與河間王同行,可現在隻有將軍出麵。河間王人呢?”
裴闊依然實話實說,毫不避諱:“河間王知道太子殿下的意圖,他是絕對不希望太子背負不忠不孝的罵名成為千古罪人的。他本欲與在下一道過來,但出京時被巡防將軍海連平暗算,中了箭,現在怕是在太子手上,成為威脅靖邊王府寒郡主和河間王世子的人質。在下身為大榮國的臣子、河間王的部下,必定誓死保衛京城,還逝者公道。所以在下希望賀將軍三思!”
“住口!”賀禦身邊的文官大喝,“太子乃是大榮國儲君,忠於太子、聽從太子殿下安排,才是對大榮國的忠誠!單憑著十多年前的所謂同袍之誼,爾等就像顛覆朝綱,可笑!”
“自然可笑,”賀禦緩緩抽出隨身的佩劍,“‘情誼’二字,在世人眼裏,總是輕如鴻毛,不足為提。”
裴闊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卻看著很老成的地方將領,一個沒有依靠背景關係就躋身高位的漢子。相對的,他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跟在賀禦身邊的老將們昂首挺胸,並無明顯動作,幾個年輕的將軍有些坐不住,跟著賀禦抽出了佩刀。
隻見賀禦手起刀落,將那個說完話還在得意洋洋的文官砍掉了腦袋!
這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
在眾人的驚懼和不解中,賀禦用袖子擦掉佩劍上的血跡,說:“——但公道是無論誰都不能輕視的。這個道理是前任統帥趙將軍在發配南疆之前告訴我的,我深以為然。所以縱然裴將軍沒有兵符,末將也以將軍馬首是瞻。”
裴闊從驚訝中抽回神誌,掃視神色各異的文臣武官,對賀禦說:“興師動眾,將軍打算如何收場?”
賀禦答道:“收場?為何要收場?這些兵馬,若放在肅州,早晚也是禍害,天高皇帝遠的,受了別人的蠱惑反倒不好了。倒不如順勢帶過來,等候朝廷處置。放心,太子的幾個心腹,大多已經被我秘密處決了,剩下的嘛……”
賀禦回頭掃視了一下眾人,又看了看躺在血泊裏的文官。很多人的坐騎因為主人情緒的波動而腳步微亂。
“擔著這麼大的風險,將軍為什麼做這樣的決定?”裴闊帶著敬佩的語氣問道。
“太子殿下對我有知遇之恩,但知遇之恩不該讓我是非不分。當初太子非但沒有救援友軍,還要落井下石,致使戰功赫赫的朝廷柱石江家再無男丁,乃是世人皆知的不仁不義之舉,現在為了逃避罪責,更是逼宮造反。寒郡主為靖邊王討個公道,何罪之有?裴某早就與很多將軍心中不忿,所以提前商議好了對策。在座的,若是與裴某一條心,往後還是兄弟;若不是,立刻決個生死,以免不義之人進入皇城,汙了皇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