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好似能聽見南風的懇求,周身散起微弱的怨氣。那怨氣沒有一點侵略性,隻是繞著南風和西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像是回應,又像是惜別。
南風以為有了希望,忽然興奮起來。她再接再厲,緊緊拉著西洲的手,說:“不要走,西洲,我不能一個人留在世上!求你,再撐一下!”
然後她將自己無限渴求的眼神,投望到蒼泓真人身上去,一邊哭一邊期期艾艾地懇求:“真人,蒼泓真人,求您發發慈悲,救救他吧!從此之後我離素塵遠遠的……對……我滾到天邊去,滾到荒無人煙的小島上去,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麵前!求你,真人!”
幾生幾世,南風都沒有如此低三下四地懇求過別人,像一條斷了腿的、即將餓死的流浪狗,在懇求一個早已腐爛的饅頭。
許是因為南風哭得太淒慘,蒼泓真人歎息了一聲,甩了甩拂塵。他的語氣明明比之前軟了很多,但聽在南風的耳朵裏,怎麼也覺得尖銳如針:“素塵與你的緣分極深,就算你不想,你們也注定會見麵的。不歸境與你和西洲的關係,也不是簡單幾句話能說清楚的。但是這些都是天機,我不能告訴你。我隻能說,西洲的命運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他的這副四處漏風的皮囊,是注定保不了的。”
“保不住?沒關係,我可以……”南風才不在乎什麼“緣分”和“關係”,她隻想為西洲爭取一次活下去的機會。皮囊壞了可以再找一副,南風有自知之明,她不是善人,她自私得很。
但蒼泓真人用一個安撫的手勢打斷了她的話。他說:“他現在麵臨的最大問題不是皮囊,而是靈魂。你應該看到了,他的身上氤氳著怨氣,說明靈魂早已被汙染。這樣的靈魂,是不能步入輪回的,隻能永困阿鼻地獄,受盡地獄酷刑。”
“什麼?!”
蒼泓真人沒有在意南風的質疑,他自顧自地解釋說:“如果你真的為他好,就幫他洗淨靈魂,放他好生輪回。”
“不!他還有鎖魂釘,他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南風瞪大了眼睛說,“靈魂汙染了又怎麼樣,還是我的西洲啊!隻要他還留在我身邊,他就是成了鬼、成了魔,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
“但是他做不到了。他的生命已經終止,任是誰也不能挽回。”蒼泓真人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精巧的透明的瓶子,“不隻是他,素塵癡等的這個靈魂,我們從麻兀手中奪回來了。和西洲一樣,她的靈魂也已經被汙染,是不能進入輪回了。”
那是風晴色的靈魂,也是周眉語的靈魂。是素塵心心念念了六百多年的生命的意義。
這個靈魂被裝在小瓶子裏,發著微弱的銀光,可惜的是,那靈動的光芒上麵,多了斑斑點點的黑氣,是麻兀的痕跡。
隻聽見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帶著極度的落寞和痛苦,用沙啞又虛弱的聲音問道:“師尊,求您賜給弟子一個辦法吧……”
素塵原來也醒了。